楚云声特意让消息灵通的封不炎关注了两天丹峰的情况, 确认除了单柔柔被单千秋支出去做任务、萧逆宣称闭关不出外, 丹峰没有任何多余的动静,便慢慢放下了心。
“那萧逆也真是个狠人, 他说要闭关那天, 小雀姐姐亲眼看到他从珍馐阁买了一千份干粮”
封不炎说起这事一脸惊叹, 旋即想起什么一样, 又道, “大师兄, 你和这萧逆有仇送他那么个鬼娃娃, 还让俺盯着他的消息你知道他为什么突然下这个狠心闭关的吗”
楚云声握着一枚教授炼器之道的玉简, 眼也不抬,淡淡道“许是喜欢我送的礼物, 想日日夜夜不离, 朝夕相伴呢”
“嘿嘿大师兄你可真爱开玩笑。”
封不炎回忆起自己的噩梦, 顿时脸色僵住,打了个哆嗦, 那玩意儿是人就不可能喜欢吧。
然后他看着楚云声, 突然眼睛一直, 后知后觉地愕然道“等等大师兄,你突破炼气四层了俺怎么看不出你的修为了”
除非有遮掩修为的秘法,否则一般情况下修士之间,修为较高或同等的修士是可以看出对方的修为的。封不炎刚才匆匆进来讲八卦, 一时还没注意到, 眼下说完了随意一扫, 却发现只是一夕之间,他竟然就看不透楚云声的境界了。
“昨夜突破的。”
楚云声道。
封不炎大叫“这才半个多月你刚来的时候才炼气一层,半个多月就炼气四层了这还让不让俺们活了”
“好好修炼。”楚云声决定鞭策一下这位最懒惰的师弟,“等你成年之日,师兄也可送你一个极品侍女。”
这话乍一听还挺香艳风流的,但封不炎却知道压根儿就不是那么回事“大师兄,俺一定好好修炼不用、不用这么客气到时候随便给点灵石搪塞一下俺就行了,不劳烦师兄开炉”
说罢,封不炎也不敢再在楚云声的炼器室停留,生怕再引起这位大师兄的什么炼器兴致,于是起身就告辞溜了。
楚云声没理会封不炎,他按时结束了这一日的炼器修行,又打坐一个时辰,于夜深之际入睡。
次日一早天不亮,他便起床,打开炼器堂的大门,清扫了山道,然后踏着漂浮着流霞的漫山云雾,从炼器堂往刑堂后山去。
炼器堂和刑堂后山离得并不远,中间只隔了十来座小峰头。
一个煞气重,一个落魄地儿,比起任务堂和丹峰那边,这两处都属于人迹罕至的偏僻之地。楚云声在这条道上来来回回半个多月,基本就没见过除刑堂和炼器堂之外的人,被抓过来受罚的弟子除外。
炼气二层开始便可御风轻身,虽然无法像筑基以上那般真正飞行,但却可行山道如履平地,似清风般轻盈快捷,是以楚云声从往返两峰之间一趟,也不过只是半个多时辰而已。
到刑堂后山的断崖时,朝阳初升,跃出云海。
晨风从崖外卷来,吹动漫山遍野的红枫,仿若与霞光辉映。
隔了很远,楚云声就看见了那道白衫笼青纱的俊挺背影,已如往日般于崖边打着坐,吞吐东来紫气,形成一片蔚然瑰丽的气象。
楚云声走过去,从储物袋内取出那把容岐给他的木剑,默不作声便开始练剑。
他所练的并非什么高明玄奥的剑术,而是刺、劈、挂、撩、挑等极其简单的基础剑招。每日卯时日出时开始习练,每招挥剑三千次,便算是完成。
按照容岐的说法,只要楚云声一日走在剑道路上,便要练上一日,哪怕是将来凝了金丹成了元婴,也不可懈怠。
也幸亏楚云声这具身体是经过丹火灼烧、元婴地火洗练的,而从前的魔尊也是个战斗狂魔,很是耐揍,体质极佳,否则第一日练剑他就得累趴在这儿,下山都得用爬的。
楚云声一边专注地练习着剑招,一边以剑势调动周遭天地灵气,孕育着丹田内的剑种。
这些天他的修为飞速增长,剑种也完成了初步凝练,只需熬炼打磨,待到筑基磨成一把本命剑。
“腰挺直。”
浸着清远雪松味道的气息忽地自侧面靠近,一片温凉的触感落在腰背,轻轻压了压。
楚云声刺出的木剑略顿。
微偏目光,容岐白玉般冷淡清俊的面容便恰好撞入视野内。
不撕破那张仙人皮时,容长老惯常是压低着一双长眉,眼睑微垂如半阖的桃花,说不出的冷淡禁欲,出世脱俗。
但当那抹眼尾轻轻勾开,眼波带着情绪流转起来时,那张脸却又如冰雪底海棠下突兀刺出的一把血色浓艳的匕首,丽光慑人,又恶劣妖异。
若是他在外能露出这副模样,恐怕当场便会被打成蛊惑人心的邪魔外道。
“是,师尊。”楚云声道。
轻轻贴着腰背手指缓慢收回,指尖蜷了蜷,像是隔着薄薄的衣衫沾了那片微烫皮肉上的汗丝一般,有些湿漉漉的难耐。
容岐的目光掠过少年那片挺拔劲瘦的腰背,在少年汗湿的鬓角上停了一瞬,淡淡教训着“练剑当专心诚意,你以诚待剑,剑自当以诚馈你。这是苦功,容不得一丝懈怠”
他的话音顿了顿,又状似散漫道“为师忽然想吃灵果了。练完这一千遍,去给为师摘些灵果来。”
闻言,楚云声颇有些无奈地扫了容岐一眼。
便宜师尊表面倒是一次比一次严厉,眼里揉不得半点沙子一般,教训起人来铁面无情。
但实际上却经常在他练剑辛苦时,找各种借口让他稍歇一会儿,又借着什么洗灵果摘玉葡之类的吩咐,往他嘴里塞这些灵物。
幸亏容岐只有他这一个徒弟,不然照这个明严暗纵的架势,再勤奋的天才也得给纵成懒蛋。
“师尊若是不急,待弟子全部练完后再去,可好”楚云声道,“弟子还带了调料来,今日为师尊烤鱼,昨日师尊不是说后山的鱼多起来了吗”
容岐怔了下,喉结轻滚,隔了片刻才淡淡道“若你还能抬得动鱼竿。”
说罢,便又退回了崖边那块山石上,继续闭目打坐,仿佛只是过来随意指点一下。
这半个月来,楚云声也算是对这么一番往来套路熟悉了,不动声色,接着练剑。
成为容岐徒弟后,两人之间似乎毫无进展,只是非常正直的师徒关系,连之前露水情缘的那点暧昧都渐渐散了,像是真如容岐所说一样,再没半分可能。
但楚云声对此并不着急,他觉得容岐还没真正开窍,而比起从前几个世界的突飞猛进来说,如今隔着这么一层窗户纸慢慢来,也算是另有一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