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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西方(六)

雷诺与其他人一样,明明举着枪,却动弹不得。

有一种说法,辣不是味觉而是痛觉,而美是一种恐怖,是人类刚好可以承受的某种恐怖的开始。

未知的、古老的恐怖攥住了他们的心神,让他们吞咽掉喉咙的叫喊并眼睁睁地看着子爵蹲下来,将手指伸向雷诺的脸颊。

子爵原本扎紧的金发因为湿漉漉的血液而滑散在了肩头,他收回手指,吮了下手指上的血迹,转而按住了雷诺的肩膀,那里是路易斯衣服的一角。

他轻轻地唤“宝贝,怎么了,你为什么不说话”

雷诺的母亲陡然出声“子爵阁下,路易斯小少爷好像被尸体吓到了。”

子爵一怔,心疼地蹙起眉头。他没再计较女人的插话,第一时间将注意力放在了儿子身上,声音放得更加轻柔“那我们回家好不好”

他们走了。

林行韬看到雷诺兴奋而扭曲的表情,他对林行韬无声地说我的父亲死在你的父亲手里,你得赔我一个。

笼子的铁丝被之前的针叶割断,他重重地落在地面。

在他摸索不知被震到哪里去的钥匙的时候,尖利的惨叫从并不遥远的地方接连响起。

“你是什么东西。”他听见子爵对雷诺的声音。

透过草丛的缝隙,他见到子爵正轻嗅着指尖,轻轻开启一条缝的眼睛露出一丝湛蓝的光。

有风吹过,又将那一幕遮掩了起来。

林行韬放弃了寻找钥匙,他靠在栏杆上,头其实有些被撞得发昏,身上被鸟人划开的伤口也又痛又痒。

“路易斯,你在哪里,回答爸爸”也许是脑子被撞晕了,他居然听见那个声音逐渐地变了调子,“路易斯,我找不到你,回答妈妈。”

妈妈

“我好像听见你在叫我,你在那里,不要乱跑,我来找你。”

“你看见我了吗我脱下自己又脏又乱的衣服,好叫你看得更加清楚些,好叫你可以无所顾忌地奔跑到我的怀里。”

草丛中那匹被子爵牵着的白马重新走来。但子爵这一回并没有牵着马,而是坐在了马上。

林行韬靠在栏杆上,手指动了动,眼里闪过讶异。

他几乎以为自己看见了宗教壁画里的圣母。

又或者是一幅名为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的名画。

白马的额头不知何时多了一根独角,独角散发着圣洁的白光,将马背上的身躯笼罩在一团朦胧而唯美的光晕中。

而由于那具身体本身所具有的美感,这本该令人心脏跳出胸膛的一幕便激不起任何一丝亵渎与不好的念头起码林行韬并没有红着脸别过头去。

他分辨不出那是子爵还是夫人,身体线条之优美无法令林行韬做出“那是个男人”这种定论,同样,某些线条的流畅也无法令他做出“那是个女人”的定论。

没有性别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天使。

而由于“妈妈”的自称,也许叫她夫人更加合适些。

她愈来愈近了。

以初生婴儿的纯洁姿态端坐在马鞍之上,脚背绷直,她显得有些焦虑和紧张。

很快,她因为来自林行韬的唯一注视而有些羞涩,随着鼻翼的皱起与放松,她的脚趾翘起勾住了马镫微微地摇晃起来。

用金色的长发遮掩着雪白的身躯,她微微弓起了背,身体随骏马的行走而优雅舒缓地起伏着。

她纤长的手指松松地扶住缰绳,紧闭的眼睛周围晕开晚霞一样艳丽的红色。

独角马停在鸟笼前,她将腿并到一侧,下马,窸窸窣窣地走近。

柔嫩的脚心踩到了钥匙,她“咦”了一声,拾起那把银色的钥匙。

她跪在草丛上,不染任何血与脏污,拿钥匙开锁。

林行韬靠近她,将吹拂到脸侧的一根金色发丝拉开,然后伸出手,搭在了钥匙以及她的手指上。

时间似乎一下子静止了。

林行韬“你到底是谁”的问题刚出口,就听到自己声音的变化。

从孩童的清脆变为成人的清朗兼一丝低沉。那把钥匙似乎开启了溶在水中的灵魂之门,将真正的林行韬拉到了这个诡异的世界。

林行韬看了看不再是孩童的自己,一边脱下外面的黑色风衣罩在她的身上,一边将她抱到马上。

她侧坐在马上,坐在后边,如释重负地笑起来“亲爱的,我找到你了。”

林行韬也翻身上马,他执着缰绳,路过森林的时候,回头,看见那只小鹿并不是小鹿,而是死死睁着眼睛的奥德蕾,大狗罗斯则与卢卡斯一起死在更加遥远的路途中。

身后那个看起来不染任何脏污的人其实在之前两肋发粘,她只是细心地擦拭了那些粘液,让自己的胸前的皮囊保持新鲜与美丽,轻轻地望一眼雷诺他们被留下的一堆在寒风中颤抖、勾连着一丝粉红的骨头模型,她温柔地问“你的病还没好,你还要喝奶吗”

林行韬再次转过头。

森林沉郁的绿色像是从天际降下,这些繁殖了不知多少年的植被与贝阿特丽丝残缺的尸体共同腐烂在泥土下,正是这腐烂的味道,夫人透过风衣传来的清甜也糜烂成了腻人的甜香。

天空不再是睡梦中常有的铅灰色,没有黑夜,天色直接显露出黎明。

光越来越亮,人在清醒之前都会有这样的感觉。

而修普诺斯是地球的睡神。

“等我醒了吧。”他说。

林行韬醒的时候,周边还残留着一丝香水的味道,不过不是“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香氛的幽香,而是另一种香味。

他坐在椅子中,旁边是往嘴里扔着草莓的奥德蕾与撑着下巴正有点无聊地瞅着他的卢卡斯。

“我睡了多久”他问奥德蕾。

奥德蕾有些歉疚地低下头,递出装着草莓的盘子“对不起路易斯,你在马车里受了凉,病情加重了,是我开窗的错。你刚从马车下来就发烧了,一直在睡觉呢。”

“这是什么味道”他问卢卡斯。

卢卡斯回答“这个呀,是王都的一位夫人带来的最新款香氛,她们说这个叫马背上的戈黛娃夫人,好像尝试了大胆的蒸馏技术,你在梦里面听见她们说了吗”

林行韬点点头,注意到自己的椅子扶手上搭了一本书,他拿起书,书里有两页的边角被折了起来,这两页分别是精神的黎明和引发共鸣的恐怖。

而书名是恶之花,扉页上写法琅西伟大的传统业已消失,新的传统尚未形成,它即在这过渡时期里开放出来的一丛奇异的花。

在他翻看书的时候,大人们狩猎完成归来了。

子爵依旧扎着利落的马尾,在夕阳中侧过脸,露出了马匹后拖着的猎物。

和其他贵族的猎物一样,都是小动物当然不会是人类。

现实不会有梦中那么可怕,吧。

有人说“本来打到一对狼母子,被它们跑了。”

有人说“小姐,我将我打到的狐狸的一只腿给你怎么样,虽然瘦了点。”

莫尼耶伯爵说“公爵阁下抓到了许多鸟,都在笼子里装着呢,不必担心,每一位小姐都会分到的。”

子爵走过来,摸了摸林行韬的额头,说“烧终于退了,让女仆送杯羊奶来,我要看着你喝掉。”

林行韬指了指子爵打来的小猎物,说“好少呀。”

子爵笑了一下,弯腰用鼻尖蹭了蹭孩子的鼻尖“因为不放心你,别看这么点,都是贝阿特丽丝为了我们萨利安家族的面子打来的。不过我准备将这些送给帮你看病的医生。”

“医生”

“是王都来的涅弗伦卡医生。”子爵夫人也走了过来,她拢了拢紫色的外套,牵起两个孩子的手,“可惜他有急事,已经回王都了,是个医术高明而且谈吐不凡的人,他说你一直在做噩梦,并为你念了两首诗,你有在梦中听见吗”

林行韬想起梦里那个刻着“nehrenka”的锁。

“我听见了,我还梦到我在梦里和奥德蕾还有卢卡斯捉迷藏。”

他们回到了马车上。

“那你找到我们了吗”卢卡斯好奇地问。

林行韬看着马车内的家人,又看了看窗外烧起来的夕阳,说“我找到了所有人。”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有些疑惑,为什么卢卡斯会知道是他找他们

卢卡斯正抱着妈妈的手臂撒娇“要是路易斯的病好不了的话,我一定要亲他然后被他传染,陪弟弟一起生病”

恶之花中滑出了一张从别的书上撕下的纸。

如果说恶之花的年代勉强对应的话,这张纸上的诗句却显得格格不入,那起码是二十世纪的诗句。

杜伊诺哀歌如果我叫喊,谁将在天使的序列中听到我美不是什么,而是我们刚好可以承受的某种恐怖的开始。每一位天使都是可怕的我们需要时可以求助于谁不是天使,不是人,在这个被解释的世界我们并不感到很安全。

“那些早走的就不再需要我们了,他们断绝了大地上的悲喜,就像孩子乖乖地长大,不再需要他们母亲温柔的胸房。”加斯帕德捡起从路易斯手指中飘走的纸片,继续念道,“然后在一个可爱如神的青年突然永远离开的可怕的空间里,虚空第一次感到震惊。”

在加斯帕德念的时候,路易斯眼里,那一丝不一样的光消失了。

林行韬在现实中清醒彻底离开过往的迷梦,而路易斯赌气地叫嚷起来“我不想喝羊奶”

名为涅弗伦卡的医生转了转从林行韬那里拿来的手枪,也在念着诗句

“精神的天空向着这在做梦、苦挨的人,裂开,塌陷,带着深渊般的诱惑。因此,亲爱的神,清醒而纯洁的生命,在荒唐的狂欢那冒气的残余之上,对你的记忆,更清晰,更绯红,更迷人,在我睁大的眼前不停地飞舞。”

闪耀的群星在他瘦削的指尖翻飞坠落,他停顿了一下,注视着枪变作钥匙,随即优雅从容地等待着急匆匆追上来的女仆。

“先生,您不向公爵阁索要许诺的好处吗,您毕竟是这场狩猎中的最终胜利者。”

涅弗伦卡爽朗地答道“巴丽工厂里的工人还等着我,还请你转告公爵阁下,将所有的奖励给予那位可爱的路易斯小少爷吧,也许承包他下半年的羊奶是一个不错的主意,他得有个强壮的身躯,比如从楼梯上摔下却能很快清醒。”

等女仆告退后,他坐上窃笑而来的夏塔克鸟,大笑着说“这是我的银匙之门而不是你的是供我诸般回味的荒诞之梦忘了它吧直到你与我并肩而行,直到你降我为臣。”

对你的记忆,更清晰,更绯红,更迷人,在我睁大的眼前不停地飞舞。太阳已使烛火变得暗淡;因此,永远的胜利者,炽热的灵魂,你的幻影犹如不朽的太阳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

林行韬可以穿过银匙之门回到过去,奈亚当然也可以,这其实是属于奈亚的门内。

门内,化名为涅弗伦卡这个名字之前也出现过的奈亚将林行韬拉到路易斯身上,通过睡神修普诺斯令他做了一个诡异莫测的迷梦。这个梦就叫做路易斯漫游仙境滑稽。

有三重时间线,第一重是穿越银匙之门的奈亚,是在大结局之后的时间线;第二重是被拉过去的林行韬,是在成神之前,但记忆模糊,梦里嘛,记不清很多东西;第三重是狩猎的时间,就是在路易斯被收养的大半年后。

这场狩猎的赢家是奈亚,但根据真正的时间线,赢家当然是林行韬,所以结尾奈亚说永远的胜利者。

因为是林行韬赢了诸神之后发生的事情,所以这个不会对现实产生什么影响只当番外就行了,只是另一重只供奈亚回味的梦罢了虽然林行韬也能回味。

上是和事实相符的,他们已经不正常了,所以结尾那边也透着点不对劲。

中和下不全是。分析一波中下的梦

1奥德蕾和卢卡斯的异常现实中的异常,两个孩子被放大的嫉妒。

2猎物是人吃人的社会。

3被教会用枪的雷诺现实中教路易斯用枪的雷诺。

4与林行韬交换衣物,发生改变的雷诺某个现实中代替路易斯成为子爵府孩子的阿伦。

5攻击林行韬的鸟人夏塔克鸟。但是又没有真的动手眷属天使。

6互相残杀的贵族食尸鬼。

7子爵与子爵夫人发生矛盾,子爵的半身都是血,眼睛不睁开子爵杀了夫人,成为夫人,换眼。

8罗斯追逐小鹿,小鹿死亡罗斯杀死奥德蕾,奥德蕾变成食尸鬼。

9巨蟒化龙。针叶动力量恢复。对杀戮的兴奋精神状态不对。

几首诗也是类似的隐喻,我发现自己比想象中更喜欢用这种神神叨叨的东西所以可能又写得大家看不懂了捂脸,,大家记得收藏网址或牢记网址,网址 ,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和书友聊书请加qq群647377658群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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