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温如瑾创立的公司已经覆盖各大行业, 当他的慈善之名已经传遍全球, 他也已经老了。
人们提起温如瑾这个名字的时候,不仅佩服这个男人竟然可以从耽迷多年的花花世界中抽身而出, 不仅佩服这个男人有着极高的成就和乐善好施的好心肠, 更让男人们觉得羞愧的是,这个男人从始至终, 都只有一个女人。
那就是他的妻子,世人都知道温如瑾的妻子名为朴洱, 他将妻子称为“小耳朵”。其中的宠溺与爱恋大概从这三个字可以窥见一斑, 更何况在众多公众场合,人们多少曾经听过这个男人低低地、宠溺地喊一声“小耳朵。”
温如瑾所有的公司和子公司都名为“耳朵”。所有人都道, 这是一个多么幸运的女人爱她一辈子的男人, 一辈子都在疯狂地高调地炫耀自己的妻子, 他不仅让自己的妻子名正言顺, 不仅让自己在世人眼中紧紧地和妻子捆绑在一起,他甚至是将自己所有企业的股份都分了一半给妻子。
都这是多少女人梦寐以求的完美爱人出生不凡, 英俊多金, 能力极强,亲情深似海
可惜了,这个男人不属于她们。
朴洱知道她这一生过得实在是太幸福了, 未婚之时瑾哥哥的包容, 结婚之后瑾哥哥的一心一意。
幸福得朴洱有时候会从梦中惊醒,觉得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完美无缺的梦,梦醒了, 一切就会消散。
事实却是梦醒了,她依旧在被深深地宠爱着。
可是总有时候,朴洱是不满足的。
外人总是嫉妒羡慕恨地在说着她多么得幸运,多么的幸运啊才能得到这样一个一心一意直到白首终老的男人。可是身在福中的朴洱却总觉得,瑾哥哥大概是从来都没有像自己爱他一样爱过自己
毕竟情人之事,日夜相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瑾哥哥是一个完美的情人,他温柔含蓄、体贴入微、照顾她无微不至,可是他看自己的眼神,十年如一日的温柔和宠溺,里面有爱情吗
朴洱迷茫了她曾经觉得有的,后来又心痛地发现那大概不是爱情,或者说从一开始已经转变成了亲情吗
朴洱曾经觉得绝望和心痛,但是随着儿子渐渐长大,她那一点点小疙瘩也渐渐地随风消散了。
爱与不爱,到了最后,才猛然惊觉,其实并没有那么重要。
人们爱一个人或者期待被一个人爱的时候,是想要享受爱的什么,或者说是想要从“爱”里面得到什么,朴洱冷静下来仔细思考了一下之后,无非就是那么几个照顾、分担、陪伴、爱护甚至包括虚荣心得到满足。
而这一切的一切,她的瑾哥哥都给了。
心满意足了。
床上的女人,早已不复当初的娇俏容颜,鸡皮鹤发,且行将就木。
她紧紧地抓着床边男人的手,无意识地呢喃混着浑浊的呼吸,一遍一遍地低低喊着“瑾哥哥瑾哥哥”
“嗯,我在这里,小耳朵渴了吗”
浑浊的眼睛,迷茫地看着温如瑾那苍老的容颜,那双曾经黝黑清亮的眼睛里面都是满满的眷恋与不舍。
朴洱似乎已经听不到温如瑾的话了,只是回光返照一般地,无意识地呢喃着“原以为到底意难平”
“但是老了老了,却突然觉得那么、那么幸福像在做梦”
“瑾哥哥,这一辈子,我很幸福,心满意足了真的”
温如瑾只是抓着对方的手,似乎从那力道中,给了对方无限的勇气。
朴洱忽然之间,眼睛里面仿佛又有了光,她终于不再是无意识地呢喃了,而是准确地看着温如瑾的方向,吃力道“心满意足了谢谢你,瑾哥哥。”
“还有”
“我爱你。”仿佛所有的一切,终于释然,只剩下了充满心田的满足。
多么想、就现在,和你约定,下一辈子。
可是,难道是暗恋的人总是自卑吗竟然没有这个勇气呢没关系啊,一辈子,也满足了、满足了,觉得自己赚大发了。
就算没有勇气约定下辈子,也要最后一次告诉你我爱你。
那只原本还在用尽全力握着自己的手,如今渐渐无力、渐渐冰凉。
温如瑾的眼神一如既往地平和,他似乎已经穿越过女人苍老的面容,看到了广袤无垠的宇宙。他缓缓地阖上了眼睛,呼吸停止。
一群人从外面冲进来的时候,原本都在惊叫着“妈”“奶奶”
而后发现了一动不动的温如瑾之后,才心惊胆战地大喊“爸”
小孩子颤抖地看着这一室诡异地寂静,神使鬼差地问道“爷爷也不在了吗”
没有人有空回答他的问题。
他只是自言自语一般地确定道“爷爷是舍不得奶奶一个人这样,也好。”
任务完成
“啧啧啧,不是我说你啊温如瑾,你难不成是个性冷淡”
温如瑾一回到系统空间就被520诡异的问题给炸了一下,他无语道“我当然没有这种心理问题”
“那难不成你性功能障碍”
温如瑾想要打爆对方的狗头,最后还是无语又莫名其妙“什么意思你是打算让我证明给你看我是一个强壮的男人吗”
“不值当,”这样轻松又欠揍的语气,温如瑾都能想象得到如果520有自己的躯体的话,那这会儿大概应该是在无所谓地挥挥手。“我只是一个系统而已。”
“神经病,那你突然问那么奇怪的问题。”
“那还不是你奇怪的举动,”520数落着他,“你不是一向喜欢选择默默守在任务对象身后的吗怎么这一次突然会决定和对方在一起还有啊,都在一起了,那档子事你竟然还直接给对方造梦”
“利用系统空间的秘密武器让对方怀孕什么的有什么必要啊,真是的,浪费功德值。”
温如瑾直接躺在了系统空间内,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在慢慢的放松了。
520的话他没有立刻回答,520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啦着“不是我说你哦,你之前不是好几次怼我浪的要死的想要崩人设吗怎么一结婚,就表现得如此专业,完完全全地好像变成了原身一模一样了。要不是我是你的系统,我都以为你这会儿还在实习期呢,我亲爱的宿主”
“在不在一起,对我而言,无所谓。”温如瑾的语气很平静,“既然原身有明确这样的要求,表达了强烈的意识,那就满足他也无所谓的。至于男欢女爱,水到渠成的事情”
温如瑾摇了摇头,“你应该知道在我原来的世界,繁殖是不依靠两性之间的性爱的。功能没问题心理也没问题,但是对这种事情就是热忱不起来。再说了,我估摸着,原身希望我能娶了对方,照顾对方一辈子,却根本不会希望我和对方发生那种关系”
“人都是自私的啊,迈过那一步的话,原身估计恨不得扒我皮抽我筋了,算了。假的就是假的,演得再真也真不起来,差不多就得了。”
“至于孩子那是原身的精子啊”温如瑾无语道,“那是他们两人的爱的结晶,至于我我的身躯都碎成渣了”
“切你的身躯啊,现在碎的比25还要小,而且是飘散到无边宇宙,找都找不回来的那种。”520每次提起了自家宿主的凄惨遭遇,总是觉得快活无比。
它幸灾乐祸着“而且就算你身躯完好,能够强壮的精子,那也成不了啊,指不定你和世界位面的人物对象有着生殖隔离呢”
温如瑾“够了,闭嘴。”
“救我救救我”
残阳如血,乌鸦不祥的鸣叫近在咫尺。
周遭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断肢残腿,四处飞溅,流血漂橹。死人临死前狰狞的面目,几欲破框而出的眼睛,惊恐万状,让人一见便会心头一颤。
浓稠的血腥味,随着风,一阵一阵地飘来。
破败的旗帜,在残阳下,萧索地飘扬着。
身材高大的男子,头着白纶巾,身穿鹤氅裘,在这血流成河的地方,宛如于自己的园中,闲庭漫步。
生死于他而言,不过一笑;惨状于他而言,不值一晒。
他懒散而悠闲地走过那无数的断肢残腿,宛如是从卖猪肉的市场挑选猪肉一般,“啧啧”有声,眼神似乎是在挑剔着这些不入流的残肢断臂。
忽然,男子发现了前方那一杆高高竖起的旗帜。
烈焰旗
尽管旗帜已经破败不堪,且沾满了污浊的血液,但是那明黄色张扬的狂草烈焰,却能让所有的人,一瞬间就认出是烈焰旗。
男子冷漠的眼神,不屑一顾一般地移开。烈焰军忠君爱国之美名远播四海,烈焰军骁勇善战之凶悍威震海内。然而那又如何,破败的烈焰旗,高高竖起又如何
终归是一场君臣异心,无人生还。
男子那一身鹤氅裘,在风中飘飘荡荡,淌血而过,却丝毫不沾染一丝一毫的污血。千里不留行,此人功力深厚,由此可见一斑。
他慢悠悠地动作,终于走进了那一杆烈焰旗下。旗杆之下,是一个单膝跪地的身体,不辨男女的人,左腿弯曲跪地,右腿支撑自己。左手握紧了烈焰旗的旗杆,其用力的程度,可以从这尸体直到现在都还在紧绷腰杆,和左手经络的暴起中看出来。
她胸前伤痕累累,被折断箭矢仍有七八支深深地扎在身体里。身已死,然右手握紧的长剑,深深地插入那染满了鲜血的地上,仿佛随时准备暴起杀人。
旗在,人在。旗亡人亡。
男子叹息一声,听不出其中微妙的感情。
他认真地看了一眼这紧绷着身体,垂着头看不清面目的人。
男子刚准备直接越过对方,往前走去,然而那原本已经停止了呼吸和心跳的尸体,突然之间,紧紧地抓住了男子衣袍的一角。
“救我”
那嘶哑的声音,宛如厉鬼。
男子垂眸,而那跪地的人,同时也在颤抖着抬头。
四目相对,一眼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