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氏一噎,又找到了另一个突破口:“既然你说你不是子时出门,那你到底什么时辰出去的?”
凝洛一笑,却看向身后的白露:“我什么时辰出门的?”
白露看向杜氏:“我家姑娘亥时二刻就出门了。”
吴婆子本来还为自己趟了这趟浑水后悔不已,听白露这么说突然又打起了精神:“不可能的,那个时候姑娘还要了消食汤喝,厨房的厨娘可以为我作证!”
林成川被这一整晚的事弄得头昏脑涨,他原先只以为又是杜氏搞得一场误会,可这一步步走过来,一句句问下来,他突然觉得这也许就是什么人布的一个局。
林成川望向时而皱眉时而凌厉的杜氏,蓦地就觉得她很陌生,他也听过一些宅门争斗的传闻,可从来没往自己家想过。
毕竟,他只有一个儿子,一妻一妾也看起来够和睦,所以他从不过问家中事,因为在他看来这样的家里哪有什么事呢?
凝洛耐着心向吴婆子道:“难道喝完汤我就不能出去?你一直盯着我呢?”
吴婆子心里尚存着侥幸,自是不能认的:“我哪会盯着姑娘,只是……只是我回房后一时没能睡着。”
杜氏见吴婆子瞻前顾后,凝洛死不承认,索性向林成川道:“老爷,说实话,姑娘们大了我心里总是记挂着,怕出事。所以我在凝洛院里安排了一个家丁看着,他能清楚说出凝洛是什么时辰出院子的,毕竟他不会迷迷瞪瞪地看错!”
林成川有些木然地看向杜氏,杜氏正狠狠地瞪了吴婆子一眼。
那家丁自然和吴婆子口径一致,杜氏便轻蔑地看向凝洛:“人证都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人证吗?”凝洛一笑,“母亲是不是忘了我也有人证?”
杜氏一怔,想到凝洛说去了宋姨娘那里,继而想到就算凝洛去了时间也必定对不上,便冷哼一声:“你还是不死心?”
“姨娘可以为我作证,我是亥时三刻到的慧心院,直到方才才回来。”凝洛又看向林成川,“不但姨娘见到我了,姨娘院里的人也有几个见了我。”
“如若不信,”凝洛又看向杜氏的双眼,毫无惧色,“请宋姨娘来对质也无妨。”
林成川那句“不必了”还没落地,杜氏便向人命令道:“把宋氏叫来!”
“你非要折腾的一家子人都不安生?”林成川向杜氏怒道。
杜氏自恃拿到了凝洛的把柄也是毫不退让:“凝洛跟那秀才不清不楚,今天若不问个清楚,谁知别人私底下会怎么揣测?”
林成川怒极:“现在是凝月被拿住了证据!”
杜氏顿了一下,然后向林成川喊回去:“就算为了凝月的清白我也要把凝洛的事问个清楚!”
林成川难以置信地看着杜氏,真是疯了,难道凝洛有什么事就能证明凝月是清白的?
凝洛看到林成川手边的字条,不由起身走过去拿起来看,杜氏想抢的时候却已经晚了,凝洛已经笑盈盈地看着一直没出声的凝月:“妹妹这是写给谁的?”
这一晚发生的事凝月虽然到现在也不是很明白,可她到了这个时候也终于清楚自己是中计了。
“那不是我写的!”她将满腔的怒气都喊了出来,声音高亢尖锐,在夜里显得无比突兀。
“是吗?”凝洛仍带着笑,又低头看了那字条一眼,“倒像是妹妹的字,而且……”
凝洛抬头盯着凝月笑:“‘将心向明月’,这‘明月’不是妹妹又是谁?”
“不是!”凝月尖叫着就扑上前去想要将那字条抢夺过来。
“够了!”林成川一拍桌子,高喝一声。
凝月停下动作,凝洛将那字条向桌上一抛便走回了自己的位子。
“你们要闹到什么时候?”林成川看了杜氏一眼,痛心疾首。
杜氏自认宋姨娘不敢在她面前撒谎,只要宋姨娘说的时间跟凝洛对不上,凝洛就没了人证,便是那秀才再怎么巧舌如簧说是赏花,凝洛也洗不清和他见过面的嫌疑。
“母亲,”凝洛看向满脸不服的杜氏,“我确确实实是亥时二刻出了门,至于我怎么出的门,为什么您的人污蔑我子时出门,您还想不明白吗?”
杜氏看向凝洛的眼神,除了愤恨,她竟然还读出了通透,那一瞬间她突然就明白了,凝洛自始至终就没入她的局。
杜氏那一刻便有些颓然,她千算万算却算到了自己女儿头上!
到了这个地步,她觉得也没什么听宋氏说话的必要了,凝洛步步都算到了,她只凭一张嘴怕是什么也说不清了。
不但如此,她还曝露了安插在芙蕖院的眼线,以后再想对这边做什么只怕是难上加难。
听完了宋姨娘的话,林成川看向杜氏:“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杜氏无力地摇摇头,却忍不住看了凝洛一眼,是她小瞧了凝洛,竟就这么输了。
“你没有,我却有!”林成川冷哼一声,杜氏颇感意外地看向他。
“你这个做母亲的没有好好教导凝月,今日我便替你教教她!”林成川瞪了杜氏一眼,说着看向凝月。
“你每日去祠堂跪一个时辰,跪足了十日为止!”
“老爷!”
“父亲!”
杜氏和凝月同时喊道,林成川却难得的拿出威严的架势:“怎么?我在这个家中说话就这么没有分量了吗?”
凝月含着泪看向杜氏:“母亲……”
杜氏自是心疼不已,却又没有办法,只得叹息道:“听你父亲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