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和烟行老板娘风轻云淡的几句话,小四心里面是不相信的, 别人能做出来爱慕荣华的事情, 可是那祯禧这死丫头绝对不是。
要是真的爱慕荣华, 绝对不会离开上海, 回北平去,脑子难道是想不开了。
“冯二爷结婚,看起来对着老丈人家里一家子都不错啊,这一家子看起来穷的很。”
她就是故意的, 故意的想多知道一点消息,尤其是看着小少爷, 她现在依然觉得这是跟自己最亲近的人,当她看着小少爷笑着去掏钱买铜豌豆的时候, 心里面是欣慰的,纪委的欣慰的。
那种感觉很难说, 就是自己无论过成什么样子,只要自己在乎的人, 亲近的人过得好,那就可以了,她其实可以不出现的, 一辈子不出现的,真的。
至于结果,她也就想好了,到时候拖着一阵子,就说没戏, 在冯二爷面前几次难堪,也就罢了。
谁能记得她呢,她现在的样子,都说是环境对人的影响大,她的面相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冯二爷又注意不到她,化妆出来了,也认不出来,谁能记得当年的四姐儿呢。
馥和烟行的老板娘,做事情极为霸道,你不得不承认的一种偏见就是,做生意成功的男人不一定很厉害,但是做生意成功的女人,绝对不是一般人的,手段还是个性,都是极为强势的,比一般人强很多。
她既然要搞一下冯二爷,自然是了解的不少了,“这北平那家,不过是破落户而已,女儿长得漂亮,又加上青梅竹马的情谊,自古以来就是郎才女貌不是。”
最后一句话,喉咙里面带着一点儿颤音,好似是说不尽的韵味,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嘲讽,还是觉得可笑呢。
近些年来,她性格越发的古怪了,也越发的喜怒不定了,大概是年轻时候守寡,她放荡不羁,受到很多偏见跟非议,行事作风越发的嚣张了。
只是最见不得小儿女们的感情了,看见了,无论是真的假的,到了她这里,都是经不起推敲的。
小四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馥和烟行的老板娘一会儿就走了,小四自己坐在那里,又喊人换了位置,她戴着大帽子,坐在后面。
听着那老爷子说好,“多少年了,没见过这么好的跷功了,我前年的时候,去看义务戏,还算是好的呢,可是那跷功啊,偷懒的居多。”
他听戏,是看跷功的,该上跷的时候就得上,没有偷懒的道理,现在也不知道是哪一位高手,竟然发明了七彩鞋子。
穿着是好看了,五颜六色的,走起路来虎虎生威,用来代替上跷,自然走的是稳稳当当的。
可是如此偷懒,未免就没意思了,跷功好的人,一上台那摇曳的姿态,是别的没办法代替的。
伶票两届的人今儿来的不少,还有不少是来搂叶子的,说的是同行过来观摩学习的,那老爷子好时机,恰好就缝上了,一出唱完,下面掌声雷动,非得再来一出不行。
其余人不管喜不喜欢,那祯禧懂得少,但是她喜欢那唱腔,五姐儿也懂得少,但是她喜欢看着人家的扮相,一个个的粉面油头的,好看的很。
至于其他人,看着就很欢喜了,小少爷一个人忙的很,他自觉是家里的男人,又不想让冯二爷一个人掏钱,人家请你看戏,你来买点点心瓜子的是应该的,想着给那祯禧架势呢。
因此只看着他很忙,一会儿看看茶水有没有,一会儿又去看看瓜子落花生吃完了没有,一会儿还要起身去看看有没有别的新鲜的吃食,只见他挂着笑,也没有丝毫的怨言,只高兴的很,很乐意为大家做点儿什么。
小四在后面看着,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她不知道这傻弟弟,这许多年,成婚了没有,想来应该是过的不错。
小少爷穿着是土布青色长衫,雪白的袖口,一双千层底儿的鞋子,看起来是八成新,想来是提前做好的衣服,做的规规矩矩的,一点儿褶子都没有。
不是特别高的北地里的男子样子,一点儿胖,跟四爷站在一起,不是从面相上面看是亲父子,只是从气度上来看,都是挂着笑,极为和气的,说话做事儿磨蹭的很。
他到底是跟五姐儿亲近,瞧着有卖草编的蚱蜢的,还有蝉跟小马,悄摸的买了一个小蝉来,递给五姐儿,“总说是这个不好绣,且给你买一只,你回去放在桌子上,照着绣花看。”
五姐儿大概心疼钱,又不好当着冯二爷的面说,平白给丢人去了,只好瞪了他一眼,“做什么不好留着钱,钱能烫手啊,奶奶要给你娶媳妇呢。”
小四再也听不下去了,她起身出来。
这世道,是真没意思得很,要钱,她现在不穷人,能吃得起蛋糕,喝得起啤酒了,只要你想喝酒,舞场里面能让你喝死在里面,只要你想撩人,露着大腿跳舞一晚上。
总有人捧着钱来给你送,需要你的容颜跟而已。
满街上面的报道,是日本人控制的舆论,各地的捷报。
但凡是中国人听到了,都要咬牙切齿的,日本人的捷报,中国人的亡国号子啊。
晚上到了场子里面,酒色歌舞,一片升平。
“小四,你怎么才来,刚才王少爷还找你呢。”
“急什么,谁没事儿一样的。”
“哟,怕不是跟哪位大少爷去散步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