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休沐日的时候, 公主曾见过我父亲, 不知公主是否记得。”
苏玲珑点点头。
“段世子入学时候, 我父亲是考校过得, 上一次父亲同您说, 世子的学问不错, 晚些时候,去查阅了段世子的的小考,段世子背书背得不错, 做文章的时候,尤其是开篇总是会有些偏……”魏正卿话说得委婉又期期艾艾,终于把段明尧的表现都说了一遍。
苏玲珑看着魏正卿的模样, 不由得觉得好笑, 这位魏大人,头上可都出了汗。
也不知道是姜汤的作用, 还是说出段明尧不堪的成绩很是为难所致。
刚刚吃腌制的青梅,她见着段大人曾用了袖子里的手帕, 从袖笼拿出了一方无任何的绣纹的白色帕子,递给了魏正卿, “魏大人擦擦汗。”
魏正卿看着她葱根似的手指拿着一方帕子, 笑盈盈看着自己。看着苏玲珑的面容, 她脸上甚至是带着笑的, 嫣红的唇瓣勾起愉悦的角度。
是不是大长公主不明白?段明尧的成绩不太好,魏正卿还在犹豫,要不要继续说, 他看着素白的帕子没有任何的标识,就接了下来。
同元慧大长公主说一句失礼了,就用帕子擦拭额头上的汗水。
那帕子应当是在她的袖笼里放了一段时间,沾染了她身上的淡淡香气。
香气并不明显,在擦汗贴得近的时候,才能够隐隐嗅到。
难得把段明尧打发出去了,苏玲珑也不想继续听段明尧的那些表现,于是收敛了面上的笑意,正色说道,“我知道魏大人的意思,他死记硬背,读死书,做文章的时候不用心,做出来的文章词不达意,是不是这个意思?”
魏正卿总觉得苏玲珑这话说的有些奇怪,好像明白了段明尧的短处,今后会督促段明尧上进。可是他总觉得有些违和感。
像是这话只是随便说说,让他随便听听,其实并不那么在意段世子的表现。
心中还在琢磨苏玲珑的话,就听到苏玲珑说道,“魏大人出了一身汗,可要洗漱?”
“不用。”魏正卿只是额头上出了一点汗,在外不方便,不至于因为这点汗水就出了风寒,还是想要回府再洗漱。
问人身体是不是出了汗,太过于失礼,苏玲珑只笑着说道,“若是魏大人身上有什么不妥,同我说就是。”
魏正卿点了点头。
苏玲珑生怕魏正卿再说什么段明尧这般扫兴的事,就主动提议对弈一局。
魏正卿听到了这个提议,心中一动,忍不住看着元慧大长公主。
两月以前,他也见过她,那时候的元慧大长公主还是灰头土脑的,上一次见已经让人惊艳,这一次更是如此。
魏正卿准备好的姜汤、热水,还有刚刚递给他的青梅,还有手帕。
心中忽然有了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是不是元慧大长公主想要再嫁?看中了他?
这个念头一生出,魏正卿手都抖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很有可能。
平素最疼爱孩子的甄语心,可以说是漫不经心的态度听着段明尧在书院的表现,这会儿还提议下棋,是从哪儿打听出来的喜好?
魏正卿不是自夸,年轻的时候,孔家长辈就用下棋的借口相看他,孔氏去后,好几个长辈都是喊他喝茶下棋,试探他的态度,让他再娶。
魏正卿抬眼看了一下苏玲珑,心跳快了一瞬间,元慧膝下可没有女儿,只有一个儿子段明尧,那就是她自己亲自下棋?亲自试探他的态度?
魏正卿的心思是波澜起伏,清了清嗓子,“雨也下的下小了,十日前,也是下雨的日子,段世子告了假外出,最后是歇在段府的。”
他试探性地开口,心中给自己画了线,要是对方顺着自己话继续询问段明尧的事,就是他自己想多了;要是岔开了话题,还是想要下棋,那么就是他之前想的那样。
苏玲珑不知道魏正卿的想法歪到了天边,她就是单纯不想听段明尧的事,没想到魏正卿哪壶不开提哪壶,还是要提起段明尧。
做了一个隐蔽的手势,让飞鸢去取棋盘,和魏正卿继续说道,“马上就要秋闱,文章只能多侧重一下,这孩子平时就有自己的想法,我若是说得多了反而不好,原先和离的时候就说了,段启仍然是他的父亲,血脉联系伦常之事,他要亲近段家也是常理之中。”
等到飞鸢端着棋盘过来了,苏玲珑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说段明尧了,笑着说道,“魏大人,我下棋还是下的不错的。”
总之,不要再提段明尧了好吗?
虽然元慧大长公主提到了段明尧,但是不想多提,还是想和他下棋的,那么就是当真有那么一点心思,所以才会不在他的面前提到段明尧,毕竟段明尧是上一次和段启生下的孩子。
魏正卿有些发愁,他没什么再娶的心思,倒不是对亡妻孔氏有多深的感情,而是纯粹觉得太麻烦了。
魏正卿有个嫡亲弟弟,血脉由着弟弟那边传承,维持目前的现状就很好。
魏正卿看了一眼苏玲珑,虽然这次想要和他“下棋”的容貌要比之前都好,但是皇家出身,这身份上麻烦的紧。
之前和他说下的好的,实际上都是借着下棋说事,都是一塌糊涂。
碍于大长公主的身份不好扫兴,魏正卿应了下来,还让元慧大长公主执黑先行。
刚开始的时候下的很快,魏正卿还下意识想着苏玲珑什么时候要和自己谈事,漫不经心捻着白色棋子,就碰触到了一片细腻柔软上。
手上一抖,棋子落在了她的手心里,魏正卿的手连忙收回,但指尖还记得那柔腻的触感。
苏玲珑的手一合拢握住了那枚白色棋子,清了清嗓子,“魏大人当真要下到这里?”
魏正卿一看,他先入为主觉得对方肯定下棋不好,结果都没有注意到她在棋盘上做的局,就像是苏玲珑说得,如果要是真的落了子,他这一局就输了。
落子无悔,不过这枚子还没有落下,魏正卿还从未做过这种事,耳根都有些发红。
看着苏玲珑起身,把手中的那枚白色棋子放入他这边的棋篓里,“魏大人,我先前就说过我下棋还不错,魏大人还要认真些。”
魏正卿拿起了那枚棋子,被苏玲珑攥在手心里,冰冷的棋子留着她的温度,他有些不自在地攥在手心里。
两种温度糅在了一起。
这时候也不敢轻敌,思量了之后,才落下一子。
这会儿魏大人才上了心,苏玲珑看着他落子,手指捻着黑色棋子,也是轻巧落下。
黑色和白色的棋子在棋盘上争锋。
苏玲珑已经许久不曾下棋,最终是魏正卿险险赢过她。
苏玲珑把手中的棋子投入到棋篓里,“天晴了。”
她站起了身,没有再看魏正卿,反而是走到了长廊里,看着残留的雨水顺着屋脊啪嗒一下,坠落在屋檐前的青石水槽里,随着一小股的积水蜿蜒往外流淌。
魏正卿自从苏玲珑起身之后,看着她的背影,也不自觉走到了她的身边。
下雨了就要离开了,他难得棋逢对手,其实还想再下。
刚刚那局虽然说是险胜,也是因为一开始的时候苏玲珑让了他棋子。
好像……真的成亲了也不错,起码会多很多下棋的机会。
不过,真的是这个意思吗?魏正卿刚刚下棋的认真,元慧大长公主也没主动提过这个话题。
没主动提,可能是因为女儿家的羞涩,或许是因为他想多了。
只是魏正卿一想到自己是想多了,心中竟是隐隐有些失落。
别院里的马房就有简单修马车的工具,修好了马车,苏玲珑和魏正卿一起离开。
魏正卿等到各自上了马车,坐在车厢里有些气闷。
上次大长公主还和自己的父亲同乘马车,要是在一辆马车里,就可以继续下棋了。
难得被勾出了棋瘾,魏正卿长吁短叹,这让刚刚洗漱的侍从拭棋忍不住说道,“大人还想继续与公主下棋?”
魏正卿点点头,“难得棋逢对手啊。”
勾得他心底痒痒的,要是公主真有再嫁的心思,那就好了,冲着这手下棋的本事,他也愿意试一试。
哎,魏正卿下棋之前百般不甘愿,等到下了一局,天晴之后,心中又大恨没其他机会下棋,要是元慧大长公主有再嫁的心思还好,若是没有,他哪儿来的机会与她再下棋呢。
拭棋也知道自己老爷的心思,难得勾出了贪恋,估计今晚上吃饭,都要拉着小姐下棋。
老太爷的棋虽下的好,但是久坐伤身,下的并不多,更多的时候是小姐陪着老爷下的,聊以解老爷的瘾。
魏荷珠在拿出了棋盘,和自己父亲下棋的时候,就发现了,父亲有些心不在焉。
同样是拿黑子,小姑娘的棋风走得是平和,不像是元慧大长公主那样大开大合,勾得人魂牵梦萦。
魏荷珠有些心虚,因为已经收到了元慧大长公主正式的诗会帖子,这些日子确实心思都放在诗词上,下棋下得不大好。
魏正卿赢了魏荷珠,便说道,“这些日子女院里学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