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润勉强收回目光，魂不守舍坐着。正好郭丛飞和沈牧洵也谈不甚愉快，饭局散后，三个人心思各异离开。
回去后，温润脑子还盘旋着叶寒声笑，那笑容并不是防备疏离，而是对着亲近人才会露出笑。温润只有在他心情非常好时候才见过几次。
那位女士和叶寒声关系一定很亲近吧……温润抱着个抱枕，蜷缩在沙发里，不知怎么心里忽然就有点闷。
而就在温润胡思乱想时候，叶寒声正在陈臻工作室里。他身体放松靠进柔软布艺沙发里，面前茶几上放着一杯喝了一半温热蜂蜜水。
陈臻在他斜侧沙发坐着，用一种舒缓语调询问并记录他目前状况。
“最近睡眠状况怎么样还会整晚整晚失眠吗”
“不会，可以睡三四个小时。”
陈臻惊讶看他一眼，男人半窝进沙发里，眼睛半阖着，是前所未有放松。她便格外做了个备注，继续问道：“情绪稳定吗最近有没有失控过持续了多久”
“除夕时候失控过一次，持续一天一.夜。”
“吃药了吗”
“没有。”
“情绪失控还有没有伴随肢体疼痛”
“没有。”
陈臻记录着，神情越发惊讶，她快速在病历本上记录着，嘴上却问道：“最近碰见了开心事情你状态很好。要是能一直保持下去，也不用再依靠药物控制了。”
叶寒声病情很复杂，他当时车祸重伤，身体本来就饱受病痛折磨，又因为母亲和妹妹遭遇恨毒了叶家人，精神上也承受了很大压力。更糟糕是后来叶茂开把他送进了精神病院。叶寒声在里面呆了很长一段时间，甚至还被迫接受了药物治疗，精神药物多少也残留了影响……种种因素叠加，导致他被郑宣从精神病院接出来后，情绪很不稳定，精神状况非常糟糕。
整宿整宿睡不着觉都是轻，他受伤腿会经常感到疼痛，但并不是生理上疼痛，而是心理上造成幻觉疼痛。幻觉让他有时候分不清虚幻和现实，经常会无缘无故暴怒，当时郑宣给他安排房间，多余摆设一样都不敢放，桌椅板凳全是实木耐砸……最严重时候，他甚至会承受不住痛苦自｜残。
陈臻被郑宣带去见他时，甚至都不敢认。她当时花了半年时间才让叶寒声愿意和她沟通。又花了半年时间，说服他重新振作，开始接受治疗。
那时候叶寒声一心想报仇，也开始积极接受心理疏导。他本身是个意志极其坚定人，决定振作后，很快就能在人前控制好自己情绪，除了更为阴沉冷戾一些，外人几乎看不出异常。
但是唯有陈臻知道，他和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他只是更善于伪装了，也更善于把负面情绪压缩在一起了。偶尔控制不住爆发出来，他就靠药物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就像是把一堆不定时炸|弹堆积在一起，再用漂亮礼盒包装起来，外表看起来华丽，内里却随时会爆｜炸。
叶寒声可以说是她从业这些年来接触过最难搞病人。他病症是特例，这些年她研究了许多相似病例，想要帮助他从过去走出来，但是收效都不大。叶寒声一向直积极配合她，但是从来不会悔改。
要不是她和顾母有交情，她绝对不会花这么多精力在这么个病人身上。
不过现在看来，叶寒声似乎终于愿意走出来了。她观察着叶寒声神情，就见他果然弯了弯唇，淡笑着道：“是，遇到了一个很可爱人，他很温暖，在他身边我很放松。”
陈臻有些欣慰，“这是好事，你可以多和他相处，情绪放松下来，对你病情也有好处。”
叶寒声低低“嗯”了一声，脸上始终带着浅淡笑意。
陈臻看见这一幕，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道：“冒昧问一下，你这位朋友……是男性还是女性以你情况，我不建议你对伴侣依赖太重。你应该清楚自己情况，若是对对方依赖太深，日后分开，你会很痛苦。并不利于你恢复。”
半阖眼睛陡然睁开，叶寒声脸色一寒，斩钉截铁道：“他不可能离开我！”
果然是这样……陈臻暗叹一口气，试着劝说道：“你要知道，没什么关系是能永远维持不变。看来我对你估计还是太乐观了。”
她想说是，就算是最相爱两个人，也会因为各种原因形同陌路。更何况是叶寒声这样情况，她怕万一对方选择分开，那对叶寒声打击会很大。但是她不敢直说，只能委婉提醒。
叶寒声笑了笑，眉眼间戾气横生，“只要我不死，我们就不会分开。你担心情况也不会发生。”
陈臻皱起眉，担忧看着他。知道自己劝说他已经听不进去了。
他已经陷进去了。
陈臻不欲再提这个话题刺激他情绪，只能又给他续了一杯蜂蜜水，笑着换了一个话题，“嘉嘉最近好吗我听说叶茂开已经找到医生了，想送她出国治疗。”
叶寒声眉眼间戾气果然消散一些，道：“她状态还不错，叶茂开也找到了布鲁斯博士，不过我提前把人截下来了，现在博士估计在忙另外课题。暂时没有心情去管叶家要求。而且现在我也不放心让嘉嘉一个人出国。”
嘉嘉病他当然会想办法去治，但却绝不会让叶茂开或者叶家插手。叶茂开只以为治好了嘉嘉就能弥补他们母子，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叶茂开欠债，这辈子都还不完。
陈臻道：“要是你抽不开身，我可以去陪着她。嘉嘉要是真醒了，也会需要做一段时间心理辅导适应。”毕竟植物人恢复是个很痛苦过程。
叶寒声笑，“这你可得去跟郑宣说。不过暂时应该没这么快，我想把叶家这个隐患彻底拔除了，再陪嘉嘉出国。”
“这样也好。”陈臻摊手，“嘉嘉要是醒了，估计最想见就是你这个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