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客厅,只不过这次变成了深夜。
全世界仿佛都睡了,连风都停了,窗外夜色深沉,月光静谧。
范佩阳靠坐在沙发里,睡着了。
唐凛正在偷偷亲他,并无耻地举着手机自拍留念。
无耻吗
得摩斯只觉得可怜。
哪怕这些人在他看来都是虫子,但虫子和虫子也是不一样的。
有的让人想一脚就踩个稀巴烂,有的让人想蹲下来观察一会儿再踩。
唐凛是第三种。
得摩斯以前从来不知道,这世上还有第三种虫子。
就是你不仅踩不下去脚,还想帮他把前路挡着的小石子、大害虫都赶走。
什么原因
不是这只小虫虫多可爱、多迷人。
是太惨了啊。
谈朋友谈成这样,图什么
白团团之四
这里终于没有范佩阳了,只有一个正在悄悄把衣柜里的衣服往背包里塞的唐凛,塞一件,就停下来警惕地听听声音,做贼似的。
问题是他拿的衣服并不多,也就三四件,看起来像是要去短途旅行或者出差。
但如果是正常理由,有必要这么偷偷摸摸吗
得摩斯现身,在背后喊他“喂。”
唐凛吓一跳,猛地转过头来,看见不是范佩阳,松了口气。至于一个陌生人突然出现,似乎不在他的警戒范围之内,仅仅是流露出一丝疑惑。
得摩斯没有自我介绍环节,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做什么”
唐凛愣了下,忽然伸出一根手指压住嘴唇“嘘,你不要那么大声。”
得摩斯也不知道自己哪根筋不对,就跟着听话了,压低嗓子,用气声又问了一遍“你在做什么”
唐凛莞尔,笑意里透出一丝顽皮,也用夸张的气声道“偷东西”
得摩斯懵逼地看着他手里的包“就偷几”
唐凛“嘘”
得摩斯“偷几件破衣服”
唐凛低头看刚塞进去的衣服,几不可闻地咕哝“就剩这几件了”
得摩斯越听越迷糊。
唐凛忽地抬起头,特别认真地叮嘱“我只告诉你,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
得摩斯愣愣点头“好。”
唐凛将声音压得更低,谨慎而郑重,像在透露一个惊天秘密“这是一个实验。”
得摩斯“实验”
“嗯。”唐凛用力点头,有种笨拙的孩子气,“我要把这幢房子里,我的所有东西,全部拿走,但不能一次性拿,要像蚂蚁搬家那样,一次偷偷拿走一点,一次偷偷拿走一点,直到这幢房子里再没有我的东西。”
所以刚刚唐凛说“就剩这几件了”,是指这个“蚂蚁搬家”的实验已经接近尾声
可是
“你到底在实验什么”得摩斯想不出来这有什么意义。
唐凛把背包放到地上,仰头看得摩斯“实验看看,范佩阳会不会发现,我的东西在变少。”
同住一个屋檐下的两个人,哪怕只是普通朋友,其中一个人的东西越来越少,到了一定程度,另外一个人也总该发现些端倪的。
可是很显然,范佩阳是个例外。
明明看清楚了当前情况,得摩斯还是残忍地明知故问“你就剩这几件衣服了,他发现了吗”
唐凛不笑了,眨下眼睛,淡淡的惘然“没有。所以等拿走最后这几件,我就不要了。”
得摩斯“不要什么”
唐凛很努力地弯下眉眼,假装自己不难过“不要范佩阳了。”
得摩斯怔了一瞬,忽然意识到,他遇见了今天晚上最大的喜讯“你终于想开了真要和他分手”
“不是分手,”唐凛严格纠正,一字一句强调,“是我不要他了,我甩他,他失恋。”
甩的好。
失的妙。
得摩斯甚至可以单纯为这件事给唐凛盖个慢着,如果这两个人真分了,那前面他考核范佩阳的时候,被联手欺负是怎么回事
分手依然是朋友
还是藕断丝连又复合了
白团团之五
在这里,得摩斯找到了答案。
病房,单人床,看起来还算健康的唐凛。
得摩斯来过这里,就在深渊之底的第一个黑色毛球怪里,只不过在毛球怪的病房里,唐凛病恹恹的几乎要走到生命尽头,而在这里,他眼里还有光彩。
直到此刻,得摩斯终于能确认,这些白团团既不是感情,也不是臆想,更不是什么虚无缥缈的潜意识。
它们有着时间和逻辑上的连贯性。
它们就是唐凛的记忆。
虽然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被封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白胖圆,游离在唐凛的主记忆之外,但他可以负责任地说一句封得好。
就这一团又一团的糟心记忆,这辈子想不起来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