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千岭一句话, 简直如同定身咒一样,令洛九江愣在当场。
系统当即跟洛九江说:[完了,你露馅了。]
洛九江下意识回过去一句:[我和千岭之前算什么露馅?不过是坦诚相待罢了。]
系统:[……]
系统5555觉得这世上的空气实在太过酸臭,于是不声不响地匿了。
洛九江迈向寒千岭的步履没有任何迟疑, 只是胸膛稍微挺直了, 一扫先前刻意表现出来的恹恹气。
“千岭, 你想起来了?”洛九江看着他的爱人,双眼闪闪发亮。
他的神情实在太过炫目, 让寒千岭一时之间竟然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还是顿了一顿,寒千岭避开他期冀的目光, 才轻轻说:“只有一些,还不太清晰。比起记忆……”
比起记忆, 寒千岭先感受到的是浓厚的情绪,和天性紧密相连的本能。
这两种存在, 每一种都在向寒千岭叫嚣着——他深爱洛九江。
那些如同记忆碎片一样残片,如今零散着沉浮在他的脑海里, 宛如突然出现。
有些记忆格外暗沉,有些记忆乏而无味,也有些记忆欢快而明亮。
每一片明媚美妙的记忆中, 里面必然有一个洛九江。
寒千岭避开眼睛, 就是怕看到洛九江失望。
没想到洛九江虽然稍显落寞,神色中却没有半分失望。他甚至还上前来拉寒千岭的手,声音和初次相见一样温和含含笑:“千岭始终都好。”
无论哪一个千岭,都是最好的千岭, 和有没有其他的记忆无关。
只要那个人是千岭,那便必然是被洛九江深爱着的。
他在异世互许终身的那个最初的千岭,本是一条由恶念而生的龙。他眼中甚至见不到正常颜色,天地间的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一片淋漓的血红。
他看不出花的美丽,也不能欣赏碧海的辽阔。把最钟灵毓秀的灵兽放在寒千岭面前,也只会激起他的一片杀意。
——然而即使如此,洛九江依旧与寒千岭深深相爱。
在那之后,万物对寒千岭便有了意义。
从此以后,世上再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相聚相会。
洛九江踏遍三千世界,见到千岭的灵魂碎片。
既然那是千岭,即便只是碎片,对他而言也是要珍之重之放在心上的人。
“没关系,”洛九江轻轻地摇了摇他的手,“你如果想不起来,又想知道,我就讲给你听。”
“关于七岛、碧海、回风八卦步和吱呀吱呀的木轮椅……”
一句话之间,洛九江连说四个关键词,寒千岭脸上却没浮现出任何相应的神色。
但当洛九江在心里大概得出“千岭想起上个世界的事只是巧合”这个结论后,寒千岭的神色又突然一凝。
“你说的那些,我都没有印象。可在那之外,我好像、好像……”
寒千岭的目光微微涣散了,他用一种近乎奇异地口吻问洛九江:“原来人类是只有两个性别,没有六个的吗?”
洛九江:“……”
该怎么说呢,真不愧是他的千岭。
洛九江刚刚知道omega这个无理取闹的、连女性都能让他生的性别时,语气就和现在的千岭一模一样。
见寒千岭确实是一副真心实意地想要回忆起的样子,洛九江才往下循循善诱地提示关键词。
吃惊于两个性别,不知道碧海,听到木轮椅时居然也不想揍一顿,那应该……
洛九江问寒千岭:“千岭,你会弹钢琴吗?”
“会的。”
洛九江的话仿佛就像是一柄无往不利的长刀,转瞬之间就已经破开了寒千岭眼前的迷障。
他双眼猛地一亮,只觉得关于某个乐器的记忆碎片正缓缓拼合起来,弹钢琴这个技能点更是在缓缓复苏。
记忆里的那个洛九江,照亮了他平生最满足的时光。
寒千岭的声音逐渐由沉稳变得温柔,他轻声对洛九江说:“钢琴我是会弹的,不过,你是想听《梦中的婚礼》,还是想听《土耳其进行曲》?”
他看向洛九江的双眼微微弯着,眼角里盛着一抹轻柔的促狭。
土耳其进行曲是当初寒千岭要给邵阑弹的,梦中的婚礼才是他献给洛九江的私房。
至少第一个世界的事,寒千岭已经想起来了。
洛九江惊喜地睁大了眼睛!
思考片刻,他毫不犹豫地把师父给卖了:“那,还有……蛇羹能吃吗?好吃吗?”
“能吃,好吃,还想再吃。”
寒千岭斩钉截铁地回答,好像这答案甚至不需要片刻的迟疑。
下一刻他神色稍微怔忪,看起来自己都为自己无需思考的回答感到惊异。
洛九江:“……”
他心虚地抹了一把脸。
不过伴随着“蛇羹”这个关键词,另一段记忆也慢慢地在寒千岭的头脑中成型。
在长久跋涉后来到小镇,鼻尖嗅到的菜肴的喷香。一次乌龙的误会,还有小院里精心熬制的排骨莲藕汤……
寒千岭把洛九江的手又扣紧了一点,他眼中笑意更深,问洛九江:“我要吃提拉米苏的话,你记得怎么做吗?”
“记得。”洛九江爽快地点头。
“可我不吃提拉米苏,我吃杨枝甘露……”寒千岭的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
他想起来,那一天,在一碗杨枝甘露鲜艳的甜汤影子里,他的目光是怎样流连过碗中的洛九江倒影,勺子近乎摩挲一般刮过倒影的双唇……
洛九江呼吸微微一窒。
目前看来,千岭对前两个世界有印象,对本体的情况没有记忆。
有可能是他和本体之间的差距太悬殊,无法承受那部分记忆,所以暂时没有感应。
但剩余的两个世界里,千岭都是凡人,和这一世的千岭灵魂强度相距不大,所以他便回忆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