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你这么快就放学了”面向门口坐着的外公最先发现她的身影, 他一声惊喜的声音让身旁正在和岑溪交谈的外婆立马看了过来。
“念念!”外婆站了起来, 一脸开心笑容地朝她走来:“我的乖宝宝, 快把书包放下让外婆看看你有没有又瘦了——”
“……你们怎么来了”岑念有些茫然。
茶几上摆着几杯喝了一半的清茶和一盘切块水果,看得出来他们已经在这里坐了好一会。
“是你哥哥接我们来的。”外公爽朗地笑道:“他说你想我们了,顺便接我们来看看你平时生活的地方。”
岑念看向岑溪, 他笑着说:“我带外公外婆参观了家里的其他地方, 你的卧室还等着你回来亲自开门。”
“家里其他人……”
“放心吧,我和爸爸说过了,他让我好好招待两位老人。”岑溪笑道:“今晚家里只有我们, 外公外婆来之前还买了龙虾,晚上我们吃龙虾宴。”
外婆亲密地拦住她的肩膀,说:“走吧, 让外婆看看我的乖孙女住在什么地方。”
外公也站了起来,乐呵呵地朝她走来。
“……好。”岑念转身走向对门。
她的门其实从来没有反锁过, 岑溪特意等着她回家后亲自带两个老人进门应该是顾忌着她的感受。
他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
岑念打开房门, 让两位好奇的老人步入卧室,她站在门口看着他们, 岑溪从身后走来。
“你要是愿意,可以留他们在岑家住一晚,我让大许收拾一间客房出来。”他轻声说。
“……不必了。”岑念不想让两位老人看侯婉的脸色。
如果他们知道她在岑家的生活不如他们想象得那么轻松, 一定会为她担心的。
岑念的念头转完,忽然发现自己对两位老人的态度已经不是“原身的外公外婆”和“他们为原身”担心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对赵素芸也不再将她单纯看作“原身的母亲”。
赵素芸也是她的妈妈, 原身的外公外婆也是她的外公外婆。
“你们慢慢聊吧,不用在意时间,晚上我送两位老人回去。”
岑溪点了点头,转身往自己卧室走去。
岑念抓住他的手。
“……谢谢你。”岑念低声说。
因为她的一句连自己都没有放在心上的“我想家了”,岑溪第二天就将她的外公外婆请来了岑家陪她。
岑念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关心。
岑溪失笑,在她头顶摸了摸。
“有事叫我。”
两天后,岑念放学没有去坐校车,而是在面包店里买了个面包,坐在摇晃的公车上一边观察着窗外一边小口咽下今晚的便餐。
半个小时后,她抵达了文辞雪的钢琴教室。
教室在写字楼高层,除了走出电梯的走廊上有个小小的白色门牌写着“辞雪钢琴教室”外,唯一能证明前方有个钢琴教室的就是空中隐约传来的钢琴声。
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意外看到了两个熟面孔。
坐在钢琴前正在弹奏的岑琰珠看到她,琴声有短暂一滞,接着又恢复正常,赵珺琦坐在不远处的沙发椅上,看到从门外出现的岑念,脸上表情从惊讶到恶毒再到冷漠,不过一个眨眼的时间。
站在岑琰珠身后的文辞雪对她点了点头,岑念没有开口打扰岑琰珠的演奏,安静走到一旁站定。
岑琰珠弹完后,起身将钢琴让给赵珺琦。
赵珺琦把谱架上岑琰珠刚刚弹奏过的肖邦所著降g大调圆舞曲曲谱放到第二本曲谱背后,看着第二本曲谱奏起了巴拉基列夫的《伊斯拉美》。
这首曲子是巴拉基列夫一生所创作品中最广为流传的一首,同《钟》的难度不分上下。
岑念虽然刚来不久,但她已经看出岑琰珠和赵珺琦两人虽在一起上课,但她们接受的训练各不相同,岑琰珠弹的肖邦圆舞曲注重感情的共鸣,对情感要求极高,而《伊斯拉美》则更对演奏者的体力和指法要求更高。
岑琰珠刚刚弹的那一曲圆舞曲十分动人,岑念必须承认,岑琰珠在钢琴演奏中的情感表达远胜过她。
她在上次的晚宴上不该选择炫技类曲子,如果她选择的是肖邦圆舞曲,根本不会有岑念后面出场的份。
长达近十分钟的高强度演奏后,赵珺琦带着她的琴谱离开了琴凳。
两人都演奏完毕,文辞雪这才笑着对岑念开口:
“现在你上琴,先弹一首巴赫的平均律让我看看你的状态。”
“文老师,还是别让她弹练习曲了吧。”赵珺琦冷笑着说:“人家在上次的晚宴上说得清清楚楚,练习曲不算什么呢——我看啊,只有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才能满足她这种大神了。”
拉赫玛尼诺夫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简称拉三。
有“世界最难钢琴曲”之称,难度极大,岑念曾听一位皇家音乐学院的老师形容演奏一次“拉三”在体力上的付出等于“铲十吨煤”。
赵珺琦看了眼岑念最多只能跨到九度的双手,心里有十足把握她即使能弹《鬼火》,也不可能弹下拉三。
文辞雪装作没有听到她的挑拨,说:“这样吧,你选一首你喜欢的曲子弹——你们可以下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