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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国神游(39)三合一

故国神游39

刘墉一道题一道题往下看,说实在的,很多题目他看的是有些蒙的。这跟科举完全是两码事。可以说在这些题目面前,前来考试的每个人都在同一水平线上,没有谁比谁强的吧。

当然了,家世没有加成是不可能的。这不是说试卷不公平,而是出身不同直接决定了见识和眼界的不同,因而在这些事上,凡是出身不错的,一般都能答上一些的。

像是问辎重配给等等,这些他多少都有一些耳闻,不是有谁特意教导,而是以父亲的地位,那肯定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的。所谈所说,无一不牵扯正事。耳融目染的,答的不全面的,但肯定不会太离谱了。

有自己占便宜的问题,但也有自己压根就不擅长的题目。

比如商行获利等等的,要是只去计算这些单纯的数据,他当然也能。但是,这些题目里会牵扯到很多的陷阱。比如,运送货物是走水路还是走旱路。若是走水路,雇佣船只的费用算不算肯定是要算的呀要走旱路,你得知道这旱路从那一条路走是近便的选择,这中间有多少抛费。这里面已经有了地理知识的涉及。然后再说从南边贩货物回来,那些所列的货物都是几月份上市,是不是刚好就在你到达南边的时候。看着利润大的玩意,按照日程你到的时候那玩意还没熟呢。就算是过了这个陷阱,那么根据货物的不同,运输特点是不是也该不统。有些东西走陆路行,但有些货物就不能走陆路,它只能快,要是慢了路上的耗费就大,到地方不得全烂了。所以,这里还有个常识,货物的保存与运输,还有多少能腐烂,腐烂的程度达到多少。

这样的题目,你觉得你会了吧。但其实就他所想的这些,他都不确定还有没有没有考虑到的地方。

再往后有一道是断案子的题,就是一件简单的偷牛案,罗列了一些证人证言证据,问你若这个案子怎么判。你认为甲乙丙丁这四人,谁是贼人。

刘墉觉得这道题要么不做,要么就要做到极致的好。这一旦做错了,感觉像是跟本人下了评语一般,以后再难牧守一方了。当然了,也许是他多想了吧。

这些题目已经叫他够为难的了。后面还有更为难的。题目是建粮仓的题目,要能存一定量粮食的粮仓,你打算怎么设计这个粮仓。

这道题他直接跳了,实在不会。

接下来还有一道,就是一道炼铁冶炼金属的,这更是没见过

见那边弘旺写的手舞足蹈的,他都不敢细看了。像是后面那种什么田地,选择什么粮种。几月下种,几月需水,几月下肥几月收割,有什么禁忌之类的题目,他也直接跳了。

直到后面问赋税、律法,他才找到有点熟悉的节奏。

抓紧先把这两道题答了,可往后一翻,吓的倒吸一口气,这两道题除了一道试帖诗之外,还有一道是一道非常吓人的题目。这道题用很白话的问你,身为大清子民,你发现了大清什么痹症,对这些痹症,你有何好的建议意见,请

你写下来。

这玩意能写吗

如果写了,将来算后账算谁的。

可如果不写,又太圆滑。

他这边正盯着这道题能盯出花来,结果就听那边弘旺嘶了一声,刘墉扭脸看他,就就按这位眉头能夹死蚊子,肯定也是看到这道题目了。被这么盯着,弘旺也扭脸看过去。两人默默对视了三秒。弘旺淡定的收拾桌上的卷子,然后越收拾越乱,不知道怎么扒拉一下,那张叫人挠头的卷子掉地上了。地上是撒了水的,还挺潮湿的,然后卷子就贴在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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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考的都是不知道从哪个兵营抽调出来的人员,站在那里纹丝不动,掉了就掉了,没的答就那么交卷吧。弘旺朝刘墉挑挑眉看吧完美解决掉了。

刘墉“呵”也就这点能耐了

两人正默默对视呢,外面传来一声“都看着自己的卷子,不要左顾右盼。”

左顾右盼二人组赶紧低头,学舍外便进来一人。这人是此次巡考的特聘先生阿桂。

这次开考,作为学院被特聘的先生,阿桂也是要听招呼的。他被安排过来是巡考,每个先生要照管好几个考场的。他在别的考场耽搁的时间长了,因而才转到这里来。带兵打仗的人并不知道做先生是怎么一个做法。因此,他是每个考生边上都要站一站的,这一站他就发现,这题说难是真不难。但是说难也是真难。叫他自己来考,他能答几道题呢

走到弘旺边上,他帮着把卷子捡起来,背面有些湿了,他扫了弘旺一眼,就像是不知道这是什么题目一样,特别给网开一面,特意从前面的桌上拿了备用的纸张,告诉弘旺“题目也不长,自己誊抄了。”

很给面子了

这么和蔼的先生真是棒棒哒。

弘旺“”要不是因为你是武将,我可能干不过你,否则出了考场我就捏死你信不信

刘墉心里呵呵,但同样也不待见阿桂。

为啥呢自家老子跟阿桂的老子,两人职位其实也都差不多。自己要是这次科举中了,也算是三代进士。从祖父到自己这里,这算是一门显赫,书香门第吧。可阿桂家呢虽是满人,可人家祖上也都是科举出身的。他爹更是把六部能轮一遍的大员,如今已经是太子太保。本来阿桂家也是文官的,结果他爹阿克敦在先帝时候哦就是如今的老圣人手里,突然文转武,给了个什么广州将军做。然后这可了不得了,这老爷子被称为是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若没有老圣人当年对阿克敦老大人这么神来一笔的安排,他阿桂想入行伍,且这么容易就出头,那是做梦。他得跟自己一样在这里考试。可现在呢,人家牛了呀

其实两人年纪也没差多少。他最多也就比自己年长个三四岁。可人家现在是两儿子一个闺女。听说已经准备给长子说亲了。可自己呢自己娶过妻,没孩子,前几年还丧妻了。如今就鳏夫一个。

如今,两人一个是考官,一个是考生。

刘墉看见阿桂的嘴脸也想呼一板

砖。

阿桂是没这个自觉地,他许是不知道别人不爽他不他特别清楚他们都不爽他,但是有毛关系我就喜欢你们看我不爽还拿我没办法的样子。于是,他站在刘墉边上,连动都不动,就看刘墉答题。

刘墉不搭理他,先把能答的答了,剩下的最后那道题,说不定就没时间答了呢。但是,学舍前面那沙漏不知道怎么回事怎么那么慢呢

阿桂心里笑,这才抬步走到最前面,告诉大家一件事时间还是那么一沙漏的时间,鉴于大家的实际情况。若是有需要出恭的,举手,外面有人全程陪同。一个一个去,要是实在着急的,可以请外面的引领官帮着协调,但彼此不能说话。若是有饿的撑不住的,可以申请吃食。别的没有,大饼子卷酱肉,蛋汤,尽够的。

但同时他又提醒,晚上并没有预备铺盖,所以,还请诸位加快时间。

那也就是说,时间不是无限期的。

完了这要耗到啥时候去。

弘旺举手,“能提前交卷不”

阿桂笑眯眯的,“能啊,老圣人和万岁爷都等着呢。有提前交卷的自己带着去外面,学舍门口有专门收取卷子的侍者,交了就可以走了。”

那还是算了吧第一个交卷什么的,最不明智了。

然后他把卷子一推,起身慢悠悠的去如厕,回来在门口净手之后,还能在学舍门口的走廊上坐着,吃大饼卷肉去了。阿桂出来就发现,这位大爷一口饼咬在嘴里能不停的嚼。有那吃一口的时间,他两个大饼都塞肚子里了。在行伍里呆惯了的人,最是见不得这种磨磨唧唧的。他就问说“饼子硬旧时光文学”这么嚼不烂

弘旺白眼翻他“圣祖爷教导过,吃饭需得细嚼慢咽,一口二十下”

你这是二十下吗你这是二百下都不止。

行吧把圣祖爷的话记住,且十倍的努力去做,你还能说他错了

阿桂冷哼虽然不能说你错了,可我却能去告你的状。

阿桂去告状去的时候四爷正在训人,这是位早交卷的爷,四爷的嫡亲侄子,十四家的老三弘映。这位直接在考场上睡着了,呼噜声震天的响。被兆惠给举报了。

别人还肯能顾忌这位宗室的爷们,万岁爷的亲侄子,可兆惠才不管呢。兆惠姓乌雅,他阿玛是四爷和十四爷的嫡亲表兄弟。他越是不顾忌,才越是将这层亲近的关系向老圣人的表达的很清楚。

弘映和兆惠年纪相仿,都四十多岁的人了。弘映一脸的不服,眼刀子一个接着一个的偷着甩,四爷一脚就踹过去了,“出息了”

弘映被他阿玛踹习惯了,一见脚过去,习惯性的就蹦走了,大有转身撒丫子跑的意思。

四爷“”四十多的人了,还能这么敏捷,看来平时没少被揍。这功夫没见拉下多少。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卷子,除了第一题辎重分配这些答了之外,别的一个也没碰。

可这道题这小子很占便宜。十四当年那大将军王做的,这

些能摆弄不明白他当年的事能不跟儿孙提这小子听了这么些年了,傻子也该教会了。

四爷把答了的卷子留下了,没答的卷子叫其拿走,“滚蛋,五日后来看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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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答的卷子能拿走

四爷白了他一眼,没搭理他。

叫拿走卷子这事,把阿桂的注意力吸引走了,忘了告状了。

坐在一边的梅文鼎眼睛闪了闪,继而慢慢的垂下头。原来出那么多题,不仅是要把学生擅长的区分开来,这带出去的没答的试题很快就会被传抄的到处都是。而那些没来考的人,在看了题目之后必然都会有些想法的。尤其是这些人要都是有差事的话,那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趋之若鹜。还有最后一道对大清弊端的问答。以后天下的官员可得紧着皮了,真盘剥或是不作为,读书人只要来考试,就能告御状,那就太可怕了。出这道题如果出成了成例,这可比派多少监察大员都厉害。天下之人,无一不是监察官

什么叫直达圣听这便是了。

上位者不忌惮你议论政事,还给你途径给你舞台让你尽情的议论,这便是给堵塞的河道开了一道口子。疏比堵要好的多。

老圣人对外是不干政,不管朝堂政事。可实际上一个书院,一份考卷,一个考题,却把朝堂和天下的动向都握在手里了。

可正在江南伪稿案这个当口,乾隆看到的是皇阿玛这个做法可监察读书人的思想动向。

这么想也没错,能科举出头的,都奔着科举去。科举出不了头,看了这边的考题,估摸着好些人都觉得他们多多少少都能答上一些。只要有办法,还都是想来试试的。而且,一年可考一次,今年没考上,明年继续,什么时候来考都不晚。他们还会闹吗没必要了他们宁肯花时间总结考不上这书院的经验教训,也不会花费时间在那种高危的活动上。因此,他看到的也是弊大于利的。

而从这事里,他也悟出来一个道理这天下别管是谁,你都得给人留活路,留往上走的路。否则,就是要生乱子的。

除了弘映这个被赶出考场的,第一个提前交卷的卷子也呈上来了。

四爷扫了一眼名字纪昀。

哪道题答了,哪页卷子交上来,剩下的空白试卷都叫考生自己带走。

纪昀拿着卷子,在书院里面溜溜达达的,要是不能考中,那以后想在这里转转怕是难了。他朝后面的隐隐只露出屋脊的地方看去,据说那里以后会是藏书阁,收囊天下之书。

可这到底能不能考中看着手中的空白卷子,他呵呵便笑,这里可比科举文章难多喽。

而乾隆一看纪昀的字先是一赞。书院里艺院只凭着这一笔字就有资格入了。

此人答的不多,一个试帖诗,一个中庸里的句子,就是中规中矩的科举考题。此子答的还不错。乾隆就问“次人该是今科的举子。”

那边就有人翻出之前填写的资料来,“回万岁爷的话,此人并非举子。其母张氏宜人新丧,此子正在守

孝。”

宜人

乾隆便道“官宦子弟”

没错,纪昀也是官宦子弟。他父亲也是举人,在户部吏部做过属官,后来又被外放云南做过知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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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叹气,怪不得皇阿玛总说现在不是世族,而是士族。

但到底是不舍其才,征询他皇阿玛的意见“不如放艺院”

那就放艺院呗。电视剧那都是骗人的,乾隆对纪昀的评价是本系无用腐儒,原不足具数,况伊于刑名事件素非谙悉,且目系短视

放在书院里两年也好,想来对他以后修四库全书总也还有些用处的吧。

在这种事上四爷不是很计较。

那边纪昀不知道他的卷子已经被御批了,这会子往出走的时候还朝弘旺笑了笑。若不是这个场合,他真想凑过去跟这位咬一口嚼无数下的仁兄好好的聊聊。

弘旺目送纪昀离开,默默的记下这个二百五。提前交卷这么随性的事,敢当着四伯的面做,实在是佩服你有这样的狗胆。他反正是要磨蹭的,第一个交卷的他不做,第二个他都不敢做。等着各个学舍陆陆续续的都有人出来了,他才把最后一点饼子塞到嘴里,然后回考场去了。

他就奇怪刘墉为何不交卷,结果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刘墉那最后一道题答的剩下两行空白了,应该是答完了吧。那般的洋洋洒洒,还真敢写弊端

啧啧这又是一个狗胆包天的竟然敢相信弘历那喜怒无常的小人。

他整理卷子磨磨蹭蹭的,等着交卷。眼看那沙漏就要到点了,他都侧着身子准备动了,突然,刘墉像是才想起什么似得,提笔就写,字迹目测很潦草,明显时间不够的缘故然后那两行都没写完,前面就宣布时间到交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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