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衣服挂到衣柜里,然后,找一叠书写纸给我,太太写信的纸也可以。还有笔、墨水。知道去找谁要吗”
莉迪亚点点头,“知道。”
“好。一会儿我要下楼吃饭,你挑一条裙子给我,我要换衣服。”她琢磨着,莉迪亚大概是作为贴身女仆来培养的,不然苏丽不会让莉迪亚来伺候她。苏丽应该是女管家。没有男主人,可能没有男管家
沃伦黑斯汀斯很喜欢亨利,留他住了两天。
爱丽丝则住在伊丽莎表姐的隔壁。
主人允许客人们随意参观戴尔斯福特之屋,伊丽莎带表弟表妹上上下下参观了一圈。
主屋有3层,整体造型像是一个躺下的大写的“i”,建筑主体是砖石,内部砖木,屋顶加盖了半边阁楼,用作仆人房间;正门有一个正方形的门廊,门口有一条斜着的道路通向主路;后门则是一个半圆形的玻璃门厅,从后门出去就是一大片草坪。
主屋内部的装潢具有浓厚的印度风情,大面积的使用正红色与金色,富丽堂皇,墙壁上除了黑斯汀斯家族的先祖画像之外,还有一些印度的城市与乡村、港口的风景画,沃伦黑斯汀斯在印度与他当时的妻子的画像,汉考克一家的画像;各个房间铺的都是印度地毯,很多远渡重洋运回来的印度家具、艺术平、工艺品,还包括在英国很受欢迎的中国瓷器,元朝的花瓶、餐盘、小首饰盒等等。
家里的餐具除了传统的一整套银餐具,还有一整套中国瓷器餐具,因为瓷器很容易在运输途中破损,往往运一整船中国瓷器,等到了伦敦的商店里,可能只剩下三分之一,这也导致了中国瓷器价格昂贵。就更别说那些本身就能算是古董的瓷器了。
主屋的一侧是一个露天的花园,现在还是早春,天气仍然寒冷,没有什么开花的植物。稍远处有一个挺大的玻璃温室,给孔雀住的。主屋的另一侧有马厩,养了一些不错的马;还有车棚,停放着好几辆不同用途的马车,有带着家徽的驷马马车,有简易的轻便马车,还有只有座位没有车顶的夏天的轻便马车。
亨利当然是会骑马的,还骑得很好,他在民兵团有一匹服役的战马,不过不是他私人的,是政府财产。他带爱丽丝出去骑马,将她放在身前,叮嘱她抓好缰绳,不要掉下去了。
爱丽丝很喜欢骑马,无他,这个时代还没有汽车,骑马就是最快的移动方式了,而且那种上下颠簸到要吐的快感,没有其他的运动方式能够取代。
等到骑了一圈回来,爱丽丝的小脸已经被冷风吹得苍白,但还是很高兴,“亨利,我想要自己的小马。”
“那可不便宜,”亨利将她抱起来,交给地下的男仆,随后自己下马。“父亲可能没有这笔钱,不过我可以帮你留意一下,要是有合适的,我会先买下来。”
“大概要多少钱”
“一匹骑乘小马的话,大概在20英镑左右。要是要求不高,10到12英镑可以买到一匹合适的农场小马,这样等你长大了不骑马了,或者有钱换一匹更好的骑乘马,它还可以给家里干活。”
爱丽丝想自己就算要骑马也不太可能跑得太快,不管什么品种的小马也是达不到成年战马的全力奔跑速度的,那么品种就不太重要了,农场马也可以接受。
“行吧,反正你看着办,适合我骑马用就可以了。”
黑斯汀斯福伊德在一旁献宝,“我有我有黑斯汀斯先生专门给我买了一匹骑乘的小马,爱丽丝,你可以骑我的马。”
爱丽丝没有理会他,只是对他一笑。
亨利在假期的最后一天离开了戴尔斯福特。
爱丽丝依依不舍的跟哥哥告别。
伊丽莎表姐拉着她的手,一同向亨利告别。
“好了,等我们回斯蒂文顿的时候他还会过来送我们。来吧,我们进去吧,今天真有点冷”伊丽莎摸了摸爱丽丝的小脸,“快进去,我已经叫仆人生好了壁炉。”
沃伦黑斯汀斯在客厅里看书,听见她们进来,抬头看了看她们,微笑着说“快来坐下。”
爱丽丝在他身边坐下,“您在看什么”
沃伦黑斯汀斯将封面翻过来是一本梵文书。
“梵文您能直接梵文吗”
“你知道这是哪一个国家的文字吗”
“印度。古印度语。我说的对吗”
“对极了”
“我觉得这种文字十分优美,古老,优雅。”
“正巧,我也这么觉得。你想学吗”
“想学”爱丽丝高兴的点点头。
伊丽莎在一旁笑着看着他俩,觉得她的小表妹真是太懂怎么讨好一个学识渊博又很清闲的老头。不过,她没有想到的是,爱丽丝还真是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爱学习的小孩。
在戴尔斯福特之屋的短暂两周,爱丽丝跟着沃伦黑斯汀斯学习了梵文基础。沃伦黑斯汀斯前些年将梵文的薄伽梵歌翻译成英文并出版,薄伽梵歌是印度史诗摩诃婆罗多的一部分,是印度教的一部重要经典,也是一部精彩卓绝的文学著作。
沃伦黑斯汀斯不仅是一个商人、政治家,还是个学者,他的教学质量很高,同步讲解印度古代神话传说与古代经典,旁征博引学识渊博,偶尔还跟她说说东印度公司进驻印度后的一些军事行动和政治事件,并没有因为她是个6岁的小女孩而觉得她听不懂,但当然也挺惊讶爱丽丝居然跟得上他的教学进度,十分欣慰。
藏书室里有多到爱丽丝觉得她一辈子都看不完的书,其中光是从印度带回来的各种梵文典籍就整整摆满了至少两排书架,还有一些中文典籍,不过沃伦黑斯汀斯并不懂中文,大概属于顺手捎回来的。
家里没有女主人,沃伦黑斯汀斯曾经结过两次婚,第一次婚姻带给他两个孩子,男孩乔治女孩伊丽莎,女孩生下来不久就夭折了,接着妻子也病逝,男孩乔治当时被送回英格兰,放在刚结婚的乔治牧师家寄养,但是乔治身体羸弱,不到一年就病逝了。之后他又结了一次婚,但没有孩子。后来这位夫人回到欧洲,但到底是分居还是离婚,爱丽丝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沃伦黑斯汀斯会喜欢教女和教女的孩子,以及教女的表亲,也不是很奇怪的事情。他在东印度公司这么多年,能够成为第一任印度总督,说明他极为聪颖,而又有手段,还能保有善良的本质,非常难得。当然了,政治家哪能没有政敌,在印度那种环境复杂的殖民地统治从肤色到宗教都完全不同的人民,需要的也是大智慧和强硬手腕,不可能不得罪人。
之前在伦敦的时候,汤姆勒弗罗伊跟爱丽丝大致讲解了沃伦黑斯汀斯的政治案件,沃伦黑斯汀斯得到了伦敦最高法院的大多数法官的同情,民间还有很多为他抱不平的贵族和社交界名人,案件审理时间长达惊人的7年,民众舆论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偏向沃伦黑斯汀斯。
爱丽丝在戴尔斯福特之屋也大致翻看了厚厚一叠比她个子还要高的黑斯汀斯案卷宗。沃伦黑斯汀斯的秘书陪着她翻看卷宗,挺奇怪这么小一个小女孩为什么有兴趣翻看枯燥无聊的法律文件。
在戴尔斯福特,爱丽丝用不着假装自己是个平凡的孩子,她看书速度很快,还能边看边写札记和心得,书房里有很多装帧精美的笔记本,主人随便她用。蘸水笔虽然麻烦,但质量极好,书写流利。墨水也是伦敦能买到的最好的书写墨水,不洇纸,还不臭,字迹清晰,过很多年都不会变淡。
等到两周的时间过去,沃伦黑斯汀斯甚至都不想让她走了。
“我得给你的父亲写信,问他对你的将来有什么安排。他是不是准备送你去哪位夫人那儿念书”
“父亲是这么打算的,但还没有找好老师。”
“你今年多大了”沃伦黑斯汀斯沉思片刻。
“去年12月满了6岁。”
“才6岁那你可真是太小了”沃伦黑斯汀斯惊叹,“想想看,你16岁的时候会是个多么了不起的淑女”
爱丽丝微笑,“成为淑女得学很多东西,我都还没有开始学呢。”
“音乐,必须要学,不管是淑女还是绅士都要学。舞蹈,社交的必须,也要学;还有法语,虽然我不太喜欢法国人伊丽莎,我不是在说你。”
伊丽莎表示无所谓,她没当自己是法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