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里面两辆稍微宽敞的黑色马车后,悬挂着的贵族纹章略显简略。
透过车窗后黑色布帘的空隙,安徒生看到了法特夫人忧郁的侧脸,她身边坐着一位年迈的女性,正轻声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法特镇长的岳母来接走自己的女儿和外孙了。
安徒生看到图里帕.法特正在门口跟人交谈着。他穿着深灰色的外套,脸色苍白得犹如每个大病初愈的人一样。他撑着拐杖,整个人透出了一股柔弱的感觉,看到安徒生走近,图里帕露出了一个很淡的笑容。
“安徒生先生,你好,我还没来得及对你表示感谢。”图里帕说话的声音很轻,像是没有什么力气一样,“是你救了我和我的母亲,如果不是你,我们根本无法活下来。”
他想要从门前的台阶走下来,旁边的人立刻扶住了他。
“图里帕,你待着别动。”安徒生发现说话的那人是古尔堡上校。上校用慈爱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家庭惨遭巨变的青年,“我来介绍你跟汉斯认识。”
安徒生走到了图里帕的面前,两人举起帽子互相示意问好。
“我知道你们肯定早就见过对方了。”古尔堡上校对安徒生点点头,“汉斯,图里帕虽然没有去学校念书,但是他一直在家学习。特别是自然科学和现代医学这两门课程,是受到很多家庭老师的称赞的。”
“图里帕,汉斯最近获得了皇室资助金,马上就要去斯拉格尔斯学院学习了。”古尔堡上校的脸上带上了几分骄傲的表情,“他可是近百年来欧登塞第一位获得皇室资助的年轻人,就连王储殿下都对汉斯称赞有加,他今后一定会成为欧登塞的骄傲。”
“你们两位都是镇上优秀的年轻人,今后可以多交流一下。
古尔堡上校直白的夸奖,让安徒生感到了羞涩。
“您过奖了,我还只是位学生。”他觉得自己的脸有些发烫,对图里帕伸出了手,“这还是我们第一次正式被介绍认识呢,你好,法特先生。”
图里帕的目光扫过了安徒生泛红的脸颊,伸出手,用力地握了一下:“你好,请叫我图里帕。”他顿了顿,说话的速度放缓了些,“我相信我们一定会成为朋友。”
安徒生感到对方手的温度很低,他点头说道:“请叫我汉斯就可以了。”
图里帕身后的大门敞开着,里面的摆设几乎都被搬空了,安徒生低声说道:“我很抱歉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真希望当时我能早一点发现……”
“该感到抱歉的不是你。”图里帕摇摇头。
安徒生沉默了下来,对图里帕来说,他生命中那位慈爱的父亲已经不在了。这样的悲痛安徒生不知该如何去安慰对方,也许对图里帕来说,任何的安慰都是无济于事的吧。
“汉斯,你要是没事可以过来帮忙一下。”古尔堡上校说,“图里帕会暂时留下来处理不动产的事情,他腿受伤了行动不便,家里除了一位年迈的仆人以外其他仆人们都跑了。”
“我会过来帮忙的。”安徒生说,“只要图里帕不觉得我的来访太过冒昧的话。”
他心里总觉得有些许的愧疚感。
其实自己早就察觉到了法特镇长的不对劲,如果早一点儿告诉达克或者石心,说不定法特一家的悲剧就可以避免。
图里帕低头看着安徒生说:“我很期待你的来访。”他浅棕色的眼睛和对于男性来说显得过于清秀精致的五官,让此时的图里帕看起来有种异样的美感。
怪不得,安徒生心里想着,怪不得拇指对图里帕念念不忘。
他的确是位挺好看的男人。
安徒生感到自己胸前口袋微微动了动,应该是拇指探出头在偷偷窥视。
法特夫人没有下车,她的身体实在太虚弱了,只是隔着窗户对安徒生表示了感谢。
马车慢慢地开动了。
法特夫人依依不舍地看着自己的儿子和这座充满了回忆的房屋。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对图里帕挥舞着手中的小手帕。
安徒生突然转头,就看到了图里帕脸上那来不及掩饰的悲伤表情。
“你……”他的话还未说出口,一股突如其来的危机感涌上了安徒生的心头。他来不及解释,立刻扑向了图里帕,两人一起向屋内倒去摔在了地毯上。
与此同时,一大坨散发着臭味的液体落在了刚才图里帕站立的地方。
角落中藏着的人跳了出来。他一手提着装得人体废弃物的木桶,另一只手中拿着粪勺。他飞快地用粪勺舀出那些提神醒脑的棕黄色液体,企图再次袭击图里帕。
“杀人犯的儿子!杀人犯!”他高声喊着,“你不配,你不配!”
一旁的古尔堡上校惊呆了。
他上过战场,见过匕首和燧发枪,见过陷阱和炮弹,可是这样凶残毫无人性的生化武器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因此在第一时间里,古尔堡上校并没有反应过来。
安徒生迅速起身关上了房门,他隔着门喊道:“绊倒他!”
袭击的人正是他和拇指刚才在路上碰到的那位,对方只是普通人,看起来根本毫无武力。可是迎粪而上的英勇举动就像视死如归一样需要极大的勇气和强健的内心。
绊倒对方的话,他手中木桶内的东西会洒落在地。
到时候再趁机制服,难度会小得多。
古尔堡上校立刻反应过来,绕到了对方身后,用力踢倒了他。几名侍从趁机踩住了那人的身体,再用长树枝把粪桶滚到了一边。
安徒生松了口气。
“好了,他被抓住了。”他感到图里帕站在了自己身后,似乎是想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看外面的情况,“别担心。”他安慰道。
对方一定吓到了吧。
突然,安徒生听到了几声极其轻微的吸气声。如果不是他的听觉因为超凡而变得敏锐,那微小到极点的声音会被他就这么忽略过去。
“你……”安徒生背对着图里帕,缓缓问道,“你是不是在闻我的头发”
作者有话要说: 安徒生:我是什么时候中的诅咒!连仙人掌砸脸都感觉不到疼痛。
拇指:确定是诅咒而不是被石心殿下的厚脸皮传染到了
安徒生:厚脸皮也能传染
拇指:有句东方谚语是这样说的:得了厚脸皮,一个传染俩。
安徒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