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漠被绑在一根柱子上,是这群人所谓的“天柱”。
他们在相对平缓的地方, 圈了一处栅栏, 暂时充作营地。
而在这片营地的中央,竖着一根高高的柱子, 有男人大腿粗, 上面刻着狼头的纹样。
桑漠咳出喉咙里的血, 迷糊中想着,这些都是谁想出来的呢
他们也有传承吗
为什么自比为狼, 还要拜所谓的“兽神”呢
是的,这些人崇拜兽神,像野兽一样生活。
桑漠被打得奄奄一息, 绑在这里,围观了这些人的一天。
清晨,他们会围着天柱转一圈,互相清洗身体, 将纹身展示出来, 对着天空模仿兽吼。
然后分头离开, 有人在营地休息,有人去附近捕猎。
这些人中大多是男人,没有年幼的, 最值得注意的是, 他们或多或少都有残缺。
那个老大,脸部烧伤,面目狰狞。其余人因为不怎么洗脸, 脏得也看不出本来面貌,但并不是各个都毁了容貌。
他们有的缺了手臂,有的瘸了腿,有像老五那样天生的六指畸形,还有更多奇怪的毛病。
没有一个人健全健康,眼中都带着嘲弄和恨意。
中午,能够外出的人捕猎归来,有所收获。他们聚在一起撕扯生肉,吃得野蛮又凶狠。
有的人像饿了几天似的,桑漠隐约意识到,他们可能真的饿了几天。
毕竟猎物并不是每天都有,如果他们非要学着野兽的生存方式,吃新鲜的肉食,那么在没有猎可以捕的时候,就只能饿着。
桑漠迷迷糊糊地又昏过去几次,直到一阵地动将他震醒。
他震惊地睁开眼,那些狼头人纷纷爬出洞穴,有条不紊地将御寒的皮毛物资转移到地面上。
过了一会儿,震动平息,他们等到晚上,才又回去洞穴。
这场轻微的地动似乎触到了这些人的神经,又过了两天,有个人连滚带爬地回到营地,大喜地喊道:“兽神!!!我看到兽神了!!!”
桑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
狼头人们喜悦地聚在一起,相互拍打,拱头,好像在用这种方式表达高兴。
“兽神就在山的那边!”
“它的身体比最高的树还高!”
“一个积水潭都放不下它的尾巴!”
“它躺在山谷里睡觉!”
“那一定是兽神!”
兽……神
没等他们庆祝一番,那个老三冲进营地,大喊道:“老大!山里又来人了!”
桑漠心中发紧,绝望地听着他们商量着邪恶的计划。
也许那是无辜的旅人,即将羊入虎口。
他悲哀地挣动身体,绑着他的天柱发出了嘎吱嘎吱的声响,附近的狼人一齐向他看来。
老大面露惊讶:“竟然还能动”
桑漠咬牙,红着眼睛:“你们……不是人。”
“哈!”老大一脸喜色:“我们当然不是人!”
“……”桑漠无话可说,老大兴奋地看着他:“这都是拜你们这些‘人’所赐!”
“刚出生,明明大家都是人,可一旦有了残疾,我们就不再是人了。”
“我!被火烧伤,就因为面容太丑,所有人都躲着我……之后我被首领找借口驱逐了。老五,长了六根手指,他阿爸阿妈养了他几年,就嫌弃地扔掉了。还有因为手断了,腿瘸了,你们这些人类就不再承认……”
“对不对嗯我说得对不对”
“做人有什么好,不如做野兽!狼群比人更团结,我们成为野兽,就能过得很好!”
仇恨在心底翻腾,桑漠愤怒得喉咙里尝来全是血腥味。
什么野兽。
什么狼群。
你们过得凄惨,就活该拉无辜的人下水吗
他的亲人,他的家,全都被这些渣滓给毁了,更可笑的是,他们口中那些没有人性唯利至上的人,只是一部分人而已。
还有更多的人并不嫌弃残疾的,或者长相怪异的孩子。夫妻间,一方残疾就另一方出去打猎的也有很多。
桑漠想起他的阿姐,虽然脸上天生带着黑斑,家人却并没有拿异样的眼光看她。
阿姐身手很好,养蚕的天赋也很高,总会把好吃的东西让给自己。还说阿弟本来就长得好,多吃点长高些,一定会讨女人喜欢……
阿姐尽管丑陋,笑起来却有两个酒窝,怀抱也是温温软软的,部落里没有人讨厌她。</p>
那他们部落又做错了什么呢阿姐又做错了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