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豆部落的生活悠闲而惬意, 桑漠在这儿过了一个春日, 狼头族好像突然消失了一般。
他没有新的目标,便暂时留在这里, 因为沉默寡言却能干勤快, 部落里有人想把女儿嫁给他。
桑漠惊惶地拒绝了, 并决定离开。
我是个罪人。他想, 我不配结契, 和人安稳过日子。
收留他的岩阿爸一家,晚饭时听说他要走,都十分不舍。
岩小和岩大两兄弟还生气了,说他不拿他们当家人。
“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桑漠说:“对不起。”
岩小哭了, 岩大捏捏阿弟的后脖子, 对着昏黄火光下面容晦暗不清的桑漠说:“你只是不想呆在我们部落了吗”
桑漠想了想,做出了肯定的回答。
岩大便说:“部落昨天决定, 要出一批人去豆子坡那边,来接应帮我们修路的人。”
“修路”桑漠愣了愣。
“对。”岩大说:“前两天有人来通知, 说盐部和星月部落联合起来, 给附近的部落能走通的部落都修了路。我们这儿离星月部落不过五六天的脚程,这就快修到了,修好了以后, 我们去别的部落就不会迷路,地面好走后脚程也能加快,即使不带探子,都能相互跑。”
桑漠心中陡然起了些波澜。
“那为什么要我们去”
“这是件好事, 我们部落占了便宜,当然要派人去帮一下。昨天首领说了这事,愿意去的人还不少。你要不要去试试还能额外分到肉干。”
“……那我分到了肉干,全都给你。”
岩大笑说:“不用。你去跟那边派来的人聊聊,说不定有新的线索呢总呆在白豆部落,确实不容易得到消息。”
桑漠鼻腔发酸,面上看不出来,语气里却能感受到郑重。
“谢谢。”他说。
他没有把自己的事情明白地说出来,只说自己想要找一样东西,因此在外流浪。
而岩大似乎看穿了他漂泊不定的原因,对他格外照顾。
桑漠无以为报,只能更加努力地帮他们挑水砍柴,还出去猎了只岩羊,在加入修路队出发前,留在了岩大他们的家。
出发后,桑漠想,如果有机会,他会猎一头鹿,到了裂谷附近还给那个会用奇怪能力的祭祀。
尽管桑漠在白豆部落呆了一段时间,但他和人并不亲近。
修路队里不少人看他只觉得眼熟,话也说不上两句。
从白豆部落去约定好的地点,只要翻过一座缓坡,再穿过一条岩石带,路程大约要一天一夜。
午间休息的时候,队里其他人燃起火堆,把白豆扔进去烤,不一会儿豆子都砰地炸开来,一粒粒往外弹射,香气飘散开。
有个叫豆荚的男人一接一个准,一把豆子撒进去,他能跟玩杂技似的砰砰砰接个满怀,一个豆子都不落。
“嘿,咱部落这豆子真香,也不知道别处有没有。”
他说着,一个炸开的豆子朝桑漠射出,在他愣神间正好打在他脸上,吓得他从地上猛地弹起。
其他人哈哈起来,一个个前仰后合,豆荚更是笑得喘不上气:“诶哟桑漠,豆神这是喜欢你呢哈哈哈——”
桑漠一手捂着面颊,整张脸都涨红了。
“来来,别生气,吃豆子哈!”豆荚招呼他:“老岩家不喜欢用烤的,都是靠煮,你肯定没尝过——”
桑漠正要生气地拒绝,却不由分说被塞了一嘴。
炸开的烤豆子确实有股奇特的香味,桑漠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吧唧吧唧吃了好几颗,最后羞愧地默默坐下。
还,还挺好吃的。
当夜,桑漠失眠了。
他其实经常失眠,冬季躲在山洞里出不去,整夜整夜地清醒着。
找到狼头族并报仇,好像成为了他活着的唯一意义,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想要。可就这一个愿望,也不能被满足。
桑漠从背风的大石头下坐起来,循着细微的水声,找到了一条溪流。
溪流里有发着荧光绿的螺,在这一带很常见。
螺肉不好吃,但装点夜晚的小溪却是极佳的风景,桑漠将夜光螺一颗颗揪起来,很快揪了一兜。
然后,他又将它们撒回了溪水里。
夜光螺们慢吞吞的四散逃走,桑漠无聊地发了会儿呆,却恍惚看见被荧光照亮的那一小片,有个与石块形状不同的东西。
今天月晦,乌云满天,只靠螺们发出的微光,桑漠没法辨别那是什么。
他上前两步,把东西摸出来,对着螺们聚集的地方一照——
瞳孔骤然一缩!
这是个残破的狼头木牌!
这东西掉在这儿时间不短,上面已经长满了青苔,而且似乎是被野兽咬断过,破碎的边缘参差不齐。
可桑漠浑身战栗,被巨大的兴奋包裹——狼头族来过附近!
他某次在林中匆匆一瞥,原来没有看错!
那真的是纹着狼头纹身的人,他们也许就在附近。
可桑漠很快又紧张起来。这里离白豆部落太近了。那些狼人曾经踩过点吗是不是曾经想对白豆下手
桑漠陷入焦虑中,一直到第二天,精神都不太好。
豆荚把烤肉干分给他时,还奇怪地问:“昨天风挺舒服的怎么没睡好呢哎人小就是娇气……”
桑漠:“……”
我哪里娇气了!</p>
桑漠知道,狼头木牌是那个族人手一块的东西,挂在腰间,不怎么稀奇,但除了他们别人也不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