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他距离出口大门只有三四米,即将踏出去时,他的心头突然涌上一股奇异的危机感。
他下意识停下脚步,绕过铁丝网,贴着墙根翻上了一边的墙,身躯伏在墙头,朝外望去——这一眼,就让他心脏一停,倒抽了口凉气。
那群人根本没有离开!
一道道在血里泡过的身影分列两侧,站在操场出口外的活动室旁,一张张带血的笑脸堆在墙后,齐刷刷伸长了惨白的脖子,直勾勾地盯着黑幽幽的大门。
死寂阴沉,像是在等待着猎物落入网中。
那么多密密麻麻的黑色眼珠子和诡异的笑脸,看得黎渐川直起鸡皮疙瘩。
可想而知,如果他毫无顾忌地从大门走出来,会面临怎样一副景象。
看明白眼前的一切,黎渐川不敢停留,像踩在墙头的野猫一样,小心地后退,滑下高墙,想借着树影的遮掩离开。
他的身影慢慢浸入黑暗中,那边的面孔还在盯着大门,没有发现他。
黎渐川稍微松了口气,正要转身回去,却忽然感觉到一道视线的注视。
他警觉地抬头,正和一双充满疑惑的惺忪睡眼对上。
旁边是男五宿舍楼,眼睛的主人从宿舍楼一楼的寝室窗户望出来,似乎还有些迷糊,看到黎渐川,脱口道:“你在干嘛”
话音未落。
黎渐川心里就骂了一声操,转身拔腿就跑。
跑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了眼,果然看到那群学生跟丧尸一样乌压压追了上来,移动的过程中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不过这群人不止奔着他来了。
还有几个人冲上窗户,捂着那个睡醒的男生的嘴,把人拖了出来。
那个男生看到一群血人似乎吓懵了,愣了一下才疯狂挣扎起来,拳打脚踢中勉强逃脱出来,朝着黎渐川这个方向逃命。
黎渐川早就撩起t恤,把脸蒙上了。
没理会追在后面的男生,黎渐川路过自行车棚,抄起个自行车就朝后砸去,暂时阻挡了一阵都快挠到他后背的两个人。
他这具身体依然强悍。
但后面这群学生老师的速度更快,而且他们还会分流包抄,比黎渐川更熟悉学校的道路,接连几次都把黎渐川堵在了路口,逼得他不得不跳墙。
最后一次避无可避,他一脚踢碎了旁边教学楼的玻璃窗,窜进了教室。
微笑的学生们像丧尸一样争先恐后涌进来。
黎渐川踹开教室门,顺路抄起一根凳子腿,在楼道里狂奔。
四面八方都是围追堵截的学生,黎渐川沿着楼梯不断向上跑,没一会儿居然看见了之前那个男生。
“你他妈……”
黎渐川真想削他一棍子,但眼下显然不是时候。
那个男生气喘吁吁,吓得面如土色,浑身都在哆嗦。
黎渐川踹了他一脚,他好像是缓过劲儿来了,像兔子一样窜上楼梯。
两人一前一后狂奔,直跑到天台。
黎渐川一脚踢开天台锁着的门,正要冲进去,一个穿着白大褂的身影却突然出现在门后——
下方涌动上来的惨白肢体一顿,像是在惧怕这个白大褂一样,迟疑着向下退去。
但白大褂,真的仅仅是一件白大褂。
它虚虚地飘在半空,就好像里面真有一个人穿着它一样。
白大褂上染了大片的血,湿漉漉地往下掉着血滴。
一股阴冷至极的气息扑面而来。
黎渐川及时刹住了脚步,停在了抓挠他的学生们和白大褂中间。
那个男生也停下,骇得叫都叫不出来。
就在这时,白大褂一摇,突然俯身冲下来。
黎渐川当即翻过扶手,跳下楼梯。
他想顺势拉那个男生一把,但白大褂却比他更快,一下就将那个男生从头到脚裹住,瞬间卷回了天台上。
黎渐川掉落下去,只听到天台的门砰地一声砸上,落下大片的灰尘。
那些挤在楼梯上的学生老师静了片刻,疯狂下涌。
黎渐川听不到他们的动静,但能感受到危险的逼近。
在下落过程中,他以令人匪夷所思的动作灵巧地踩过一道道扶手,借此延缓下落的速度。三四层楼的高度他不当回事,但超过六层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往下跳。
落地的瞬间,就有滑腻的手指抓住了他的头发。
黎渐川回身一记鞭腿,手里的凳子腿当钢管使,砰砰两声碎了两个脑袋,脑浆混着鲜血喷了他半身。
他顿也没顿,直接从窗户跳出去,跃过两处花坛,又钻进对面的楼房。
一进这座楼房,黎渐川就意识到不太对。
这是一栋宿舍楼。
但这种宿舍楼的楼道没有开灯,四处都笼罩着黑暗。
楼道两侧的寝室门全都紧紧关着,冷冰冰的,没有一丝人气。仿佛来自地狱之门后的阴寒之气充斥着这栋宿舍楼,踏踏的只属于一人的脚步声回荡着,冷寂阴森。
男一宿舍楼。
黎渐川立刻判断出了这栋楼房的名称。
他昨天绕了校园一圈,只有男一宿舍楼被荒废了。
但这栋宿舍楼其实和男生其他四栋宿舍楼一样,都是修建没几年的,并不陈旧,荒废的原因不可知。
在楼道里走了两步,黎渐川忽然发现背后那些追他的学生老师都不见了。
他站在原地,偏头看了会儿楼道那里被他打碎的那扇窗户。
外面漆黑一片,有树影拓在窗玻璃上,张牙舞爪,但没有多余的影子。
那群人没有踏入这栋宿舍楼,当然不可能是大发慈悲放过他了。最大的可能,是像白大褂一样,他们惧怕。
黎渐川拿出手机,给宁准发消息。
“我被发现了,追杀中逃到了男一宿舍楼,他们没追进来。”
宁准秒回:“离开那儿!”
黎渐川本来就打算离开。
男一宿舍楼明显不对劲,大半夜的,离早上起床的时间也不远了,他不可能在这里探索什么。最好还是白天和宁准一起来,还能有个照应。
发消息的同时,他已经穿过宿舍楼一楼的走廊,来到了楼道另一端,进了水房,准备打开水房的窗户跳出去。
他不知道那群人是不是还在外面守着他,所以打算换个位置离开,以防万一。
然而,进入水房后,黎渐川却听到了一股很轻的水流声。
他顿了下,循着水声看过去。
两排洗手槽上的水龙头都干了,只有最边上洗涮拖布的矮槽放着细小的水流,一双脏兮兮的白球鞋放在水槽里。
黎渐川左右扫了眼,俯身把那双球鞋拎起来。
丰城私高是升学率很高的名牌高中,也是贵族高中,学生里大多都是富二代,因为平时要穿校服,所以少年人的虚荣和攀比就都体现鞋子上。这点黎渐川观察过大部分学生,不论男女,脚上的鞋都是很昂贵的名牌。
但这双白球鞋却很普通。
没有牌子,似乎被刷了很多次,有些发黄,鞋底的胶也不太牢固。鞋子是四十码的,男生的鞋,鞋的主人应该是这所高中贫穷的异类。
在鞋底的边缘,黎渐川看到了签字笔写下的一个字。
宋。
站在潮湿空荡的水房,黎渐川盯着这个字,忽然听到了第二道呼吸声,近在耳侧。
作者有话要说: _:3」_电脑修好了,存稿却消失了,所以今天只能先更这么多辽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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