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首一位年长的男子顿时脸色一变,八字胡须抖了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安柳柳。
安柳柳面色苍白,安老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她的手,略带责备地说道:“手怎这般冷,可有多穿些,这天气最是变化无情,莫为了小事平白耽误了自己。祖母的乖孙女,来这坐,公主来找你顽开心就好,万事有祖母呢。”
时于归笑了笑,怪不得都说安老夫人厉害,这话无疑是打脸某些人,偏偏听着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安柳柳点头称是,时于归受人所托自然也不会干看戏。
“柳柳,你这几日不在实在可惜了,错过了好多好戏。我今天特意来说给你听。”时于归笑说着。
安柳柳疑惑地看着她。
“前几日集市里有人搭了野台子,我和静兰碰巧看了一出戏,讲的是一个考试多年还是一个秀才的爹为了讨好知府大人,竟然把自己未及笄的女儿送给人去做小妾,你瞧瞧,有些人真奇怪,人还没长大就打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主意所以你猜最后怎么样了。”无中生有的时于归空口说白话,一点都不燥得慌。
她说得真切,安柳柳疑惑地摇了摇头,底下坐着的人面色骤变,安大娘子身为内宅妇人虽然不太爱出席各大宴会,但对时于归性格还是略有点耳闻的,她一听这话便知道千秋公主是安师请回来的人,一时间颇为怨恨地盯着安柳柳。
安老夫人目不斜视,顺着时于归的话问道:“最后怎么了”
时于归笑了笑,手指尖耍花招一样,转着茶杯盖,漫不经心地说道:“买官卖官可是大罪,秀才读了多年书都喂了狗,可不是得又丢秀才又丢命。”
茶杯盖叮咚一声掉落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音。茶杯盖滴溜溜地滚到安大娘子脚边,碰到她精致的仙云刺绣花纹,她下意识一惊,抬起头来,面容惊惧地看向时于归。
安大娘子常年缠绵病榻,面色较常人苍白许多,即使涂了胭脂也遮挡不住她的憔悴,如今被时于归这么一吓更是雪白几分。
屋内其余几人都被时于归吓得一惊一乍,安二娘子是个圆脸的女子,平日里总是带着笑,现在便第一个反应过来,笑得一脸和煦地说道:“不过是一个杯子,嫂子怎忒不惊吓。你们这些丫头平日里都惯坏了,现在也不知道捡起来。”
安大娘子盯着时于归的视线,低下头不说话,她性格软弱,今日也是被大郎君强逼着来的,现在公主这番话吓得她更是惊慌。屋内丫鬟连忙捡茶杯,又重新奉了一杯茶,这才退下。
“你说说,十年寒窗苦读,正路走了十年,偏偏一时想岔,惹了杀身之祸。更好笑的是,那个秀才好友因为举报他买官被提拔,做了秀才原本买来的官,那知府说成公正不二的典范,提了京官步步高升,真是世事无常啊。”
时于归笑得直拍桌子,屋内只有她一人的笑声,下首四人面色难看,安大郎君神色阴霾,安二郎君神情讪讪。老夫人拍手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秀才白读十年书,活该被人骗,圣贤道理无一理解,血性男儿,寒芒色正,襟怀坦白都不懂,活该是个靶子。”
这话说得犀利,丝毫不顾及别人的脸面,她眼皮耷拉,扫了地下几人,刻薄地说道:“读书多是无情辈,说得一点都不错,那秀才刻薄寡恩,卖女求荣,当真活该。”
“娘。”安大郎君遭不住自家亲娘这般戳心,忍不住求饶道。
“喊我做什么,我骂的是那个无情的秀才。”安老夫人掀了掀眼皮嘲讽道。
安老夫人神情淡淡地扫了两个儿子一眼,安家两个儿子,老大聪明不足,但心思居多,还算老实,老二性格浮躁,不知轻重,最爱惹是生非,偏偏又有些聪慧,这两个哪个都不是她自己亲生的,索性多年来教育早已弄清两人性格。
她和安泽一生无子,数十年前河南道战乱不止,逃来无数难民,这两兄弟当时饿晕在安泽车前,安泽心软便都抱了回来。都说七岁看老,当年已经七、八岁的小孩性格早已成型,安泽仁厚抱着以学止性的想法,多年来细细教育,也算略有成效。只是这几日,这两人也不知是被谁迷了心窍,非要和杨家结亲,主意正到几头牛也拉不回来。一生高洁的安太傅生生被气晕了两次,安老夫人见到他们更没有好脸色。
“是啊,那个秀才狼心狗肺,哪比得上两位郎君孝心,日上三竿还在一旁伺候母亲。”时于归给人戴高帽一点也不心虚。
这话说的两对夫妻面色一红,不敢说话。老二转了转眼珠,站起来开口说道:“既然公主在此,我等不便久留,他日再来看望母亲。”
他一说,其余三人纷纷起身退下。
“安二郎君,本宫记得你与海家关系最好,海家之前也有出好戏,二郎君不妨去问问。”时于归抬眉,真情实感地建议着。
作者有话要说: 太惨了,要学习到十一点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