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察觉到了校医室内还有别人, 门外的不速之客并没有第一时间推门而入,严森用手心将某些粘腻的液体一滴不漏地接住,接着大大方方地扯了一块纱布将手擦拭干净。
红花油的盖子被人迅速拧开, 被床帘隔出的小天地里,所有引人遐想的气息都被完美掩盖,江宁瘫在床上, 脸上还有一大片褪不下去的红晕。
他眸中春水盈盈,像极了一只吃饱喝足的小猫。
瞧着少年这副样子,严森狠狠掐了自己一把, 这才拿着红花油将床帘拉开一条缝隙:“是谁”
白色的床帘遮挡了他大半个身体,单从声音听去, 旁人已经很难再察觉严森状态的不对。
“严森”
来人吓了一跳, 很快就从门外露出头来,他顶着一个略微挡眼睛的刘海, 正是江宁二人的新舍友杨小天。
对方的感冒好像又严重了一些, 明明是在初夏最热的午后, 少年的脸上也不见半点红晕,宽大的校服套在他的身上,好似一个空空荡荡的大麻袋。
“你来拿药吗”点头“嗯”了一声,严森倒是没有真的将火气撒在一个孩子身上,“校医不在, 你进来等等吧。”
顺从地应声,杨小天推门走了进来,他看向严森手里的红花油药瓶, 声若蚊呐地关心道:“你受伤了吗”
“不是我,是江宁。”用来毁尸灭迹的纱布被他丢在了垃圾桶里,分分钟将战场打扫干净的严森神色坦然,根本就不怕会因此暴露什么。
论演戏和粉饰太平,江宁从来都不比严森逊色多少,等杨小天凑上前来看他的时候,江宁已经整理好了衣服,顺带还调整好了自己的呼吸频率。
不过有些事情是永远也无法依靠人力彻底遮掩的,比起平日里的可爱,少年此时的眼角眉梢都沾染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独特风情。
“之前不小心撞了一下。”为了证明自己所言非虚,江宁还刻意撩起衣摆把伤口给对方看了一眼,只可惜这个动作还没有持续一秒,就被占有欲极强的某人无情镇压。
“你先上药,”将手里的红花油递给对方,严森不动声色地将人挡在了自己身后,为了避免某个娇气包偷耍滑头,他还特地回头叮嘱了一句,“不许敷衍,一会儿我会检查。”
眼睛盯着两人的互动,杨小天却一直没有说话,他犹豫了一会儿,而后才小声地询问道:“江宁……你是被人给欺负了吗”
他的声音很小,要不是江宁的听力不错,他几乎要将这句无厘头的问话忽略过去,藏在严森背后上药,江宁没有急着否认,而是模棱两可地顺着对方的意思接话:“怎么会这么想”
“没、没什么,”本以为杨小天会提到今早发生的事情,可谁知对方却突然像被踩了尾巴一样结巴起来,他快步走向药柜,磕磕绊绊地转移着话题,“我、我先找找药。”
所以明辉中学的药柜是免费的吗每个学生都可以随便从里面拿药,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少了直播镜头的江宁完全忘了什么叫做形象管理。
眼神隐晦地在杨小天身上扫了一圈,站在床帘旁边的严森蹙了蹙眉头:“你的手怎么了”
之前还没有注意,眼下杨小天伸手取药,严森一下子就发现了对方动作的不对劲儿。
“没什么。”又是一句敷衍的回答,杨小天噌地一下把手藏到了身后,他拼命想用肥大的校服袖子遮住左手,可严森还是注意到了那抹一闪而过的青色。
“怎么了”听到床帘外的动静,草草给自己涂完药的江宁探出头来,“小天你哪不舒服吗”
还没等杨小天接着摇头,严森就已经大步上前撩起了对方的衣袖。
那是一只伤痕斑斑的左手,红肿、青紫,还未消退的鞋印大咧咧地印在杨小天左手的关节之上,经验丰富的严森一眼就认出那是被人踩在地上狠狠摩擦的结果。
而从那手上斑驳陈旧的伤疤来看,这样的事情肯定发生了不止一次。
掩藏的狼狈被人猝不及防地摊开在阳光之下,杨小天咬了咬嘴唇,挣开严森的控制将手藏了回去。
之前虽在同一个寝室,但江宁三人并没有窥探别人隐私的癖好,再加上杨小天睡衣的袖子很长,所以直到对方伸手拿药的时候,严森才察觉到了他这个室友的“小麻烦”。
“你别吓到小天,”见到此情此景,江宁顾不得腿软腰疼,连忙上前把严森扒拉到了一边,他没有急着套话,而是把自己手上的药瓶冲对方摇了摇,“得先上药,不然晚上会很疼的。”
真实年龄比杨小天大了五六岁,江宁说起话来不免会有一种哄孩子的感觉。
自觉失宠的严森:“……”提起裤子就不认人,江小宁你果然是好样的。
不得不说,当江宁对一个人露出真诚的微笑时,很少有人能抵抗对方小酒窝的杀伤力,杨小天怔怔地盯了江宁一会儿,到底还是伸手接过了那个小小的药瓶。
不过江宁敏锐地察觉到,对方似乎很讨厌与外人肢体上的触碰,无论是早晨还是现在,杨小天都刻意避开了所有可能会发生的接触。</p>
手里握着药瓶,杨小天没有急着给自己涂药,反而是目光一错不错地盯住了江宁:“你们是一对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