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茗不说, 殷楚也不问,他就站在江茗身旁, 两人同靠着假山, 等着好戏开场。
半弯月亮悬在空中, 洋洋洒洒清冷的光芒。周围什么声响都没有, 静下来之后,竟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彼此交错。殷楚绕到江茗另一侧,
替她挡去夜里的寒风。
“你——”江茗觉得这样的气氛有些诡异, 让人坐立难安似的。她无意识的摸了下鼻子, 想找点话题说说。可话到了嘴边又都觉得不好,
犹豫再三,她只好问道:“肩膀还好吗?回去有好好再包扎过吗?”
“嗯。”殷楚应了一声。他的声音低沉,有些沙哑,但和着这夜色实在是好听。
“还疼吗?”江茗又问。
“不疼,药很好用。”殷楚答道。
江茗抬头看了眼天空,夜里的天空就没那么蓝了,今夜也不知怎么的, 连往日璀璨的星河都暗淡了许多, 倒显得真实了许多。
她微微的叹了一口气, 转头问道:“你怎么来了?”她思来想去, 觉得江宛也没有那么大的能耐,
能让殷楚一个人来这小屋前吧?便又问:“难不成你有什么把柄捏在江宛手里?”
殷楚愣了一下, 他自然不会告诉江茗,江宛只对他说了一句——“方才看见妹妹好似在花园里晕了过去, 齐思琦将她先送到一旁的小屋里了”。
殷楚哪里不知道这句话的拙劣,无论从哪个角度推敲都能轻易戳破。但他明知道这是个陷阱,还是来了。江茗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把柄捏在江宛手里,有,当然有,她就是那个把柄。江宛原来不知,现在也知道了。
不过他也不在意,或者说是故意让江宛这么认为的。若说自己现在还有什么能帮江茗的,不就是能当个虚张声势的靠山吗?
昭南王世子殷楚殷又琰,泼皮无赖,动不动就犯疯病,谁也不敢惹。乔靳不就是看着这点才来找自己和玉风阁对抗的吗?江宛知道自己对江茗有意思,日后对她自然会收敛许多,以免惹祸上身。
殷楚一瞬不瞬的看着江茗,过了片刻,他脸上露出一丝无赖的笑容:“当然是和我说这里有银子,不然什么才能劳本王的大驾?”
江茗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她往殷楚身旁凑了凑,小声问道:“你想不想知道后面会怎么样?”
殷楚低头看她,她此刻笑的就像只小狐狸,眼睛弯了起来,眼尾向上微微挑起,脸上混合着少女的天真和娇嗔,虽然很淡,但却让她显得越加诱人。
“嗯?后面会怎样?”殷楚勉力平复心境,缓声问道。
“当然就是狗咬狗啦。”江茗嘟起嘴唇:“省得她们每天闲着没事儿就来找我麻烦,让她们自己烦去。”
她说完这话,又抬头看殷楚,两人目光交错,江茗脸上的笑容突然凝固住了,她匆忙低下头,一手将碎发别到耳后。江茗只觉得这真是所谓的美色误人,自己一次两次被殷楚的这张脸给晃了眼,可千千万万要定下心来,不能真的万两千金的抛出去。
就在江茗在心里再次树立起银子才是自己真爱的时候,飞浮赶了回来,冲江茗比了个手势。飞浮又看了一眼殷楚和江茗,十分不乐意的挤到了两人中间,将两人分割开来。
三个人靠在假山上静静等着,一时无言。
一会儿,那主殿里便有个男子身影急匆匆的走了出来。他走到那小屋前,十分警惕的四处看了看,随后一个转身就钻进了屋内。
“你竟然把太子引来了?”殷楚看了江茗一眼。
江茗微微一笑:“这很符合他的性子。”
她见刚才殷畴那副样子,定然不知道今日皇后和江宛这出好戏,便让飞浮带了自己的口信,对殷畴说上次是她吓了一跳,多有唐突,事后总想着赔不是。加上今日又在马球场上见到太子英姿,想到那酒酣之刻,岂不正是好事之时?
言语中多加暗示,不怕殷畴不上钩。
这殷畴也果然不负她的“期望”,欣欣然就来赴约了。
两人说话的当口,飞浮小心翼翼的摸了过去,将那门闩轻轻掩上。
待她回来的时候,江茗还有点担忧,问道:“里面那个迷香能不能行?我闻着特别刺鼻,万一他们搞了个劣质产品,咱们这好戏不就看不成了吗?”
飞浮尚未回答,殷楚便说道:“那迷香的味道虽大,但却是猛药,进去不出一时片刻便无法自持的。既然算计你,又怎么会拿次等货来功亏一篑?”
江茗想着也是,毕竟这可是皇后娘娘亲自出的,质量肯定过硬,自己就别白操心了。
顺带着听殷楚这么一说,她觉得自己方才心里慌乱,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为自己不小心闻了这迷香一二,起了药效,回去果然还是应该让飞浮给自己煮一碗解毒汤去去火。
稍过片刻,那小屋里就传来了“嗯嗯啊啊”的呻吟声,江茗啧了啧嘴,殷楚抬手就把她的耳朵给捂住了。宽大的广袖是丝绸布料的,风一鼓,贴在江茗脸上凉丝丝的。
殷楚也没多想,两人这姿势却显得实为暧昧,一个在前,探着脑袋往外看,一个站在身后,双臂微抬。离得远了,在广袖的遮掩下,反而会误以为这是一个拥抱。
江茗把他手一打,转头问道:“干什么?说好了一起看热闹的。”
“非礼勿听。”殷楚回道。
江茗张口就来:“千金万两抛进,却无呢喃语。”
殷楚深深叹了口气,拉着江茗就往外面走去:“一会儿总有人会发现他们两个的。”
两人并未回到主殿,而是在这小花园里又寻了一处地方呆着,离那小屋远了许多。虽听不见里面传来的各色声响,但却能看见周围的动向。
他们两个也知道此刻不能回去酒宴,若是回去了,江宛怎么能装作找不到江茗的样子,发现那小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