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来合情合理。
杨佩瑶完全没有拒绝的余地, 从内心里似乎也没想要拒绝。
正说着, 陆续有客人进门,把不大的饭馆坐得满满当当。
伙计将饭菜端上来。
菜的口味还真不错, 尤其是程先坤推荐的糖醋里脊。
这应该算是家常菜, 不少馆子都有。但这家的里脊肉好像格外嫩, 而且鲜美。
其余三道菜也别具特色。
仙霞路是商业区,道路两旁除去大饭店酒楼之外, 也有许多知名小馆子。
这家饭馆距离仙霞路不过二三十米,又是在巷子中,却能客人不断,确实有它的独到之处。
结账时, 杨佩瑶发现这顿饭足足花掉了两块五,每道菜将近六毛了, 从价格来说并不便宜。
三人回到仙霞路, 这时电车公司已经下班, 高敏君要叫黄包车。
杨佩瑶拦住她, “我家里有车来接,我送你回去。”又问程先坤,“程先生住在哪里?”
程先坤笑道:“我租住在附近,走路一刻钟。待会儿走回去平复下心情,今天有点小兴奋,看了场精彩的演出,
还能够认识你们……顺便也消消食,吃太多了。”
没多大工夫, 韦副官到了,王大力竟然也在。
杨佩瑶请高敏君上车,回头对程先坤道:“多谢您的盛情。”
程先坤笑着扬扬手,“快回吧,星期六再见。”
目光扫过车尾,默默地把车牌号记在心里。
杭城能够养得起私家汽车的人不多,他又从事记者这个职业,想查点东西很容易。
杨佩瑶先送高敏君回家,回去的路上笑问:“你们两人怎么一起来了?”
韦副官道:“正教大力学开车,而且他路不熟,跟着出来认认路……刚才那位先生是三小姐的同学?”
杨佩瑶回答:“是报社的,今天到学校采访,约了一起吃晚饭。”
“难怪看着年龄有些大,不太像学生。”韦副官笑笑,说起在靶场的事情,“如果三小姐遇到这种情况,尽量别跟对方直视,也不要激怒他,过一会儿可能就平静了。不过,能避开还是尽量避开,就怕万一……枪真是能要人命的家伙。”
杨佩瑶答应着,“我记住了,反正以后去靶场的机会少,不用担心这么多。”
说话间,已经到了家。
韦副官见杨佩瑶进门,把车开到车库,对王大力道:“不是要誓死效忠三小姐,怎么整晚上连个屁都不放?”
王大力摸着头“嘿嘿”笑,“不知道说什么?”
韦副官笑骂声,“怂样,三小姐很和气,只要别说那些不干不净的荤话,别打听不该问的,三小姐不会发火。”
王大力点头受教。
杨佩瑶跟太太知会一声便上楼回房。
她作业已经写完了,只把明天上课要讲的内容预习了一遍就洗漱上床。
却是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白天发生的一切像是放电影似的一幕一幕在脑海里闪现。
程先坤伸出手,“嗨,我叫程先坤,可以认识你吗?”
程先坤送给她两片树叶,“是不是很漂亮,大自然的杰作!”
程先坤不无遗憾地说:“我扫地拖地最拿手,没有机会展示给你们看了。”
……
他跟高敏君的交谈比较多,却完全没有忽略她。
解答问题时,会亮闪闪地盯着她的眼睛;吃饭时,会貌似不经意地把她喜欢的菜推在她面前;而走在路边时,会有意无意地把她护在马路内侧。
前后算是两世为人,杨佩瑶从来没见过一个男孩子会如此细心,如此善解人意,愿意考虑顾及到别人的感受。
但就这点而已,已经远胜过大多数男生了。
杨佩瑶轻轻笑了,有种叫做欢喜的情绪丝丝缕缕地从心头弥散开来。
突然就想起告别时,程先坤说过的话,他要走路回家,平复下兴奋的心情。
现在她的心情也难以平静,是不是也应该出去走走?
杨佩瑶拉开窗帘朝外头看了看,竹枝晃动,竹叶婆娑。
风定然不小。
杨佩瑶打消这个念头,复上床,默默数了会儿羊,终于阖上眼睛。
第二天吃完午饭跟高敏君一起去了图书室。
学校订了五六种报纸,就挂在图书室以便大家阅读。
杭城日报第二版,有很大篇幅关于武陵高中校庆,主要内容便是开幕式上谭鑫文及教育官员的讲话。
翻到副刊,杨佩瑶找到了小小一篇关于《罗密欧与朱丽叶》的剧评。
大概只有七八百字,内容却很全面。从整体舞台效果到演员的个人表现,以及剧本的编排都做出评价。其中有一句专门写给高敏君的,指出她表演到位。
署名后乾。
高敏君斩钉截铁地说,“这肯定就是程先坤,先对应着后,坤对应乾。”
杨佩瑶点头,“应该是他的笔名。”
剧评旁边配了张舞台剧照,高敏君饰演的侍女站在朱丽叶身边劝说她不要喝药的场景。
高敏君捂着嘴低低笑,“这还是我平生第一次上报纸。你能认出我来吗?”
照片是黑白的,分辨率也不高,加上是剧照,都穿着中世纪的衣服,脸上带着妆容。
跟真人相比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为了不打击她,杨佩瑶笑道:“仔细端量,应该能看出来。”
高敏君得意地说:“回去路上我要买几份报纸给我娘看看。”
整整一周,高敏君都沉浸在上了报纸的喜悦中。
话剧社那边也传来好消息,高修远正在商谈一家剧院,可以在里面演出,但是除去场地租赁费之外,还要分一部分票房提成给剧院。
相应的,剧院会通过张贴海报或者其它形式帮助宣传。
具体价格还没有商定。
而且,还得征得校方同意。
毕竟在外面演出,首要的是保证学生们的安全。
但是,这足以让高敏君兴奋了,她已经扳着手指头数着请哪些亲戚朋友观看表演,还要请程先坤帮忙宣传,
杨佩瑶则是隐约期盼着星期六。
既是期待,又有些不安。
她觉得自己情绪波动太大,毕竟才只见过两次,根本谈不上了解,却急切地想看到一个人。
这样的情绪挺……危险的。
就在半是羞涩半是忐忑的状态下,星期六如愿以偿地到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