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者走过来告诉她, 汽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杨佩瑶立刻起身, 跟顾息澜告别,“会长, 我先回家了, 多谢您今天的招待……那个, 衣裳要是做好了,能不能告诉我一声?”
顾息澜应声好, 朝她挥挥手,“去吧”,目送着她聘婷的身影离开。
心里酸酸软软的,有些涩也有些喜。
虽然她对他没情意, 但是能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能心平气和地谈话也是很大的进展。
顾息澜嗟叹着结了帐, 走出餐厅。
程信风跟过来低声道:“三小姐走了, 是杨家的车。”
顾息澜“嗯”一声上了车, 仍是坐在后排。
车厢里浅浅淡淡一股茉莉花香, 萦绕在他鼻端,经久不散。
是杨佩瑶留下的味道。
顾息澜深吸口气,靠在椅背上,微阖了双眼。
杨佩瑶回到家中,意外地发现杨致重已经回来了,正坐在麻将桌前, 跟三位姨太太打牌。
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杨佩珍跟杨佩珊对着报纸指指点点, 不是看广告就是看电影海报。
太太则满脸焦急地在门口张望,直到看见杨佩瑶的身影才松口气,嗔道:“这么晚才回来?”
杨佩瑶笑,“刚才不是跟您打电话了?”
太太道:“现在这世道,刚出了那起子事情……不见到你真人,我能安得下心?”
在满屋子人都乐呵呵地做自己事情的时候,唯独太太牵挂着她。
杨佩瑶心下感动,伸手搂住太太肩头,“娘,您放心,我肯定长命百岁安康无忧,到时候,带着一大帮孙子、重孙子给您磕头庆生。”
太太“噗嗤”笑道:“你都有重孙子了,我还活着呢?都成老不死的了。”
杨佩瑶夸张地握紧拳头,“对,永生是我们的终极目标。”
四姨太听了半耳朵,笑着接茬,“瑶瑶也信耶稣了?人家都说信主得永生,还不用下地狱。”
太太笑道:“你安生打你的牌,都哪儿跟哪儿,待会儿点了炮少不得包赔。”
话音刚落,四姨太真就给杨致重点了炮。
一桌人笑得前仰后合。
四姨太面前的一堆银元立马空了。她苦着脸问:“太太,能不能预支下个月的月钱,我要回本儿?”
不等太太回答,杨致重站起身,“不打了,今天就到这。”
很明显是不给四姨太翻本的机会。
二姨太赢了钱,怕再打又赔进去,哈哈笑道:“是,天不早了,该洗洗睡了。明天再来。”
杨佩瑶看着杨致重面前的钱两眼放光,笑嘻嘻地蹭过去,很自然地靠在杨致重身边,“爹,这都是您赢的,我帮您数数?”
说着抓在手里,一五一十地数,足足数到三十二块,数完了,顺手用自己的小手绢包起来,“爹,我给您收着,您几时用钱就吩咐我。”
杨致重浑不在意地说声好。
三姨太看在眼里,气得银牙都快咬碎了。
牌桌上,只有她跟四姨太输了钱。
四姨太手头散漫,牌技着实也臭了些,输钱在所难免。
她却完全是为了讨好杨致重故意输的。
这三十二块钱当中,至少半数是她的。
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落进杨佩瑶的口袋了。
说是替杨致重保管,可杨致重身为都督,如果要钱还真能张嘴跟自家闺女讨要?
岂不就相当于给了她。
钱是小事,三姨太在意的是杨佩瑶变得心眼越来越多,而杨致重好像对杨佩瑶也越来越好。
跟三姨太想得一样,杨佩瑶就是打的这个主意,见杨致重应允,立刻顺竿往上爬,“那我要是有急事,能不能暂且借用下?”
四姨太笑道:“都督千万别应,如果应下,瑶瑶肯定会问,借了可不可以不还?她这是得寸进尺。”
杨佩瑶仰着脸,理直气壮地说:“我是爹的闺女,花爹爹的钱有什么不对?”
“对,对,”杨致重“哈哈”大笑,“这钱我不要了,都给你。”
杨佩瑶立刻挽住杨致重胳膊,“谢谢爹。”
三姨太恨恨地看向杨佩珍。
她仍在盯着报纸看,全然没有注意到这边。
三姨太咬咬牙,喊杨佩珊,“佩珊、佩珍快来,都督正放利是呢?”
杨佩珊财大气粗,根本不把这种小钱看在眼里,而且也没明白什么情况,笑道:“我这么大了,哪能再要利是?”
杨佩珍则傻乎乎地问:“为啥放利是?”
二姨太笑答:“是都督赢了钱。”
杨佩珍想不通杨致重赢钱跟她有什么关系,便没动弹。
三姨太干着急,恨不能代替杨佩珍去讨要。
娇滴滴的姑娘家,凑到杨致重跟前温言细语地说一声,“爹爹偏心,不能只给瑶瑶,我也得要。”
杨致重还能不答应?
既得了实惠,又能跟杨致重拉近关系,一举两得的好事儿,她怎么就想不到呢?
当着众多人的面儿,三姨太自不好说得那么明白。
等挤眉弄眼地暗示过两次,杨佩珍还没懂,三姨太回头去看,那边杨佩瑶已经笑意盈盈地给杨致重沏了热茶,一边还解释,“茶叶放得少,怕太酽,爹爹夜里睡不着。”
麻将的事儿已经翻了篇。
杨致重难得没有公事缠身,心情很轻松,浅浅啜两口茶,随口问道:“下午逛街了?”
杨佩瑶记着韦副官的话,说了实话,“我去了南涪,顾家的服装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