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佩瑶没说话。
杨佩珊本也不指望她能认识,等四姨太回来又问起她。
四姨太摇头,“没见过,从搬到杭城,我也只跳过三次舞,还是头一回看到那人。怎么,有兴趣”
“有”,杨佩珊毫不掩饰自己的心思,侧头,眸光一转,弯起唇角,“想跟他跳一曲试试什么感觉……我去邀请他。”
站起身往外走。
杨佩瑶也好奇地四下张望,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顾静怡说他从不搭讪女人,可看舞步这般熟练,没有三五年的工夫练不出来吧
而且,脸上笑得跟菊花开似的。
杨佩瑶“啧啧”着嘲弄两声,侧眸看到杨佩珊走了回来。
满脸沮丧。
四姨太举起酒盅问道:“碰钉子了”
“没有,”杨佩珊摇头,“转了一圈没看到人,问侍者,他说不能告诉……等他再跳,我上前拦住他。”
只可惜,一连过去三、四支曲子,顾息澜却没有再出现。
杨佩珊是今晚的宠儿,自然不会被冷落,不间断有男人来请。
也有人来请杨佩瑶,“我老早就注意小姐了,因为脸皮薄怕被拒绝一直没敢过来,刚才抛硬币做出了决定。不知小姐能否允许我陪您跳一支舞,不过我跳得不太好,还请小姐见谅。” 话说得很客气,人长得也斯文。
穿米色西装,扎蓝条纹领带,头发梳得整齐利落,还戴了副金丝边眼镜,儒雅谦和。
杨佩瑶对这种相貌的男人很难拒绝,而且也不好始终坐着不动,遂点点头,“好。”没有让他牵手,而是跟在他身后走进舞池。
当他将手扶在她腰间那刻,杨佩瑶身体骤然僵硬,情不自禁地躲了下。
男人轻笑声,“没事儿,别紧张。”
却没勉强。
直到舞曲响起,才轻轻扶上去,右手牵住了杨佩瑶手指,非常绅士。
杨佩瑶暗暗松口气,听出来舞曲的旋律,是《魂断蓝桥》里面《友谊地久天长》的调子。
为了缓解紧张的心情,她轻轻跟着哼唱起来。
那人看到她的唇形笑问:“你也喜欢这首曲子——auld lang syne”
《友谊地久天长》在前世可以算是家喻户晓,至于是不是苏格兰民歌,杨佩瑶并不清楚,笑一笑,“我之前听过,觉得很好听。”
“对,”那人点头认同,伸展胳膊,带动杨佩瑶转了一圈,续道:“旋律非常优美,auld lang syne是苏格兰盖尔语,翻译成英文的话就是time goes by,很能触动人的心灵。”
他说中文是标准的京片子,而说英文却带着标准的伦敦腔。
杨佩瑶大学是在帝都上的,先前准备雅思的时候经常听bbc,多少能听出来,遂问:“先生不是杭城人吧”
“小姐猜我是哪里人”他不答反问,“给你个提示,长江以北的省份。”
前半句是京片子,而后半句却是用天津话说得。
天津话跟东北话都属于自带笑果那种,听着就好笑。。
杨佩瑶莞尔,“北平还是天津”
“你确定不是别的城市”这次又是用的河南话。
听到河南话,杨佩瑶就忍不住想起贱萌贱萌的小岳岳,“扑哧”一笑,“我确定,大概不是北平就是天津。”
那人笑着回答:“我祖籍天津,但是从小随父母长在北平,说是北平人也没错。”
杨佩瑶“哦”一声,好奇地问:“先生来杭城办事还是旅行”
那人又笑了,露出雪白的牙齿,“我姓程,叫先坤,小姐叫我名字就行,不必那么客气。我在杭城报社工作。小姐还是学生吧”
杨佩瑶点头承认,“对,在上高中。”
话说完,一曲结束,程先坤没有把她送回座位,而是很自然地站在旁边,“咱们再跳一曲,让我猜猜是哪所高中”顿一顿,“定然是武陵,小姐看着就像优等生,学习成绩肯定非常出色。”
很明显是恭维之词,可他说起来却完全没有油滑谄媚的感觉。
“先生过奖了,”杨佩瑶如实道,“我成绩一般,上武陵只是运气。”
“运气有时候也意味着实力,”程先坤很认真地说,接着又问:“不知道我是否有荣幸知道小姐芳名”
杨佩瑶不太想说。
程先坤毫不在意,“不方便没关系,对了下个月你们校庆,我会去做采访,如果有缘的话,还请小姐做个向导,带我在校园转一下。”
这个倒不难,武陵高中校园不大,又没有非常好的景致,唯独花园里几株花木值得一看,十几分钟足够逛个遍。
杨佩瑶满口答应了。
正好舞曲又起,程先坤拉着杨佩瑶滑进舞池。
他见识颇广,言语又风趣,逗得杨佩瑶微笑不已,一时间顾不得考虑舞步,只自然而然地跟随他手势的指引或旋转或侧身。
此时却有人悄悄从拐角处的楼梯拾级而上,走到二楼一间包房,俯在顾息澜耳边悄悄说了几句。
顾息澜脸色微沉,侧头,将目光投向楼下舞池。
舞池角落,穿着素雅的少女在与人共舞。
柔和的灯光斜照在她脸上,她面色莹润如玉,晕着浅浅霞色,双眸黑亮如宝石,目不转睛地盯着面前男子,唇角含着浅浅笑意。
唇边梨涡便随着她的笑容俏皮地闪动。
而那抹柔软的腰肢,正被人环在臂弯里,随着乐曲轻轻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