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聆也笑了笑:“侯爷,咱们先不说女子贞静娴淑和抛头露面并不是完全对立的,就说这祖宗的规矩,那自然是好的,可也不能一成不变地照搬啊?真要按祖宗的规矩,那上溯至尧舜禹时期,可是连正儿八经能遮风挡雨的屋舍都没有呢!难道侯爷也要学他们‘茅茨不剪,采椽不斫’?”
“这三嘛,”楚聆摇了摇头,“侯爷,这可是朝廷,一旦犯法,不论男子女子都要受罚的。就算在朝廷只有男子的时候,侯爷也不能保证没有任何差错吧?比起禁止女子入朝,明确完善陟罚臧否才是真正的关键啊。”
这三点一一说出来,哪怕那侯爷一开始还趾高气扬满脸不屑,现在也一时难以说出什么话来辩驳了。
毕竟,楚聆这有句句都是一针见血。
祁霖看了一眼楚聆,这个带着看似无害实则狡黠笑容的年轻官员,为了护着她,主动出头站在朝堂之上与侯爷对峙,祁霖有点被暖到。
还有,她可算是看出来一点原著中楚探花的影子了,莫名欣慰。
一个侯爷败下了阵,那些想巴结讨好侯爷的人可还多着在,又开始用那些逻辑感人、输出全靠吼的言论来滚车轱辘。
于是祁霖就有幸近距离观赏了一场楚探花舌战群酸儒的好戏。
期间刘穆之也时不时补上两刀,与楚聆配合得相当默契。
观赏得津津有味之余,祁霖也偷偷瞄了一眼皇帝陛下,果不其然,皇帝陛下这从头到尾都没半个字的表态,看似漫不经心半垂着眼皮坐在龙椅上,实则也看戏看得相当起劲。
祁霖:“……”
好在这是在朝堂,不然来一把瓜子恐怕她岳父大人真能当场就磕起来。
最后,那些官员终于发现他们根本说不过一个楚聆加上半个刘穆之的事实,渐渐偃旗息鼓。可那侯爷却犹自不平,指着祁霖的鼻子就喊:“蠢妇在朝一日,必为害朝堂一日!”
“你说什么?!”
突然就有一道娇媚而凌厉的女声喝出。
祁霖一下子就愣了。
她迅速扭头看过去,还真的是璇玑公主过来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被璇玑公主吸引了过去,看着红衣凤钗的少女冷着脸闯入朝堂,还没来得及有所议论,便听见璇玑公主继续厉声道:“本宫不过一个不理朝政的公主,尚且熟知白尚书为朝廷和天下苍生都鞠躬尽瘁到何种地步!侯爷是瞎了还是聋了,看也看不见听也听不到?!”
在侯爷刚刚开始发难的时候,璇玑公主就无意中知道了消息。她本来不想过来的,因为她知道,这些事情祁霖全都能解决得很好,而她身为公主,是不应该做出干涉朝政这么敏感的举动的。
以前为了程珂瑞乱闯朝堂,璇玑公主已经被弹劾很多次了,只是皇帝宠着纵着没人敢真的对她怎么样。璇玑公主现在也知道了,自己这么做不仅会让自己的名声更加恶化,而且会连累祁霖。
可是璇玑公主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想要过来悄悄看一眼。
那可是祁霖啊……一想到祁霖会被人指责针对,璇玑公主根本没法忍。
结果这一过来,刚好就听到了侯爷的那句谩骂。
璇玑公主当场就再也不想其他的了,直接提起裙摆闯了进来。
“哦,本宫想起来了。”璇玑公主在侯爷面前站定,微微扬着下巴,斜着眼睛漫不经心地看着他,“瞎和聋都是其次,侯爷的蠢和惰才是第一位的!像侯爷这样尸位素餐之人,就如同吃粮的米虫、噬木的白蚁,夹起尾巴小心苟且也便罢了,竟然还敢大摇大摆地跑出来丢人现眼,不是找死是什么!像侯爷这样的米虫白蚁在朝日久,已经为害朝堂日久了!”
这老东西怎么骂祁霖的,她要加倍奉还!
璇玑公主的刁蛮嘴毒是出了名的,可朝堂上并不是所有人都见识过,比如楚聆,这会儿已经被璇玑公主的一番话惊呆了。
娘诶,公主殿下这言辞也太犀利了吧?
痛快啊!讲真的要不是时机不对他可是要起哄叫好的!
那侯爷被璇玑公主这番话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脸色彻底黑了,可又不好对着一个小姑娘真的怎么样,伸出气得有些发抖的手往璇玑公主身上指了两下,最后一甩手怒道:“诸位看看!公主就是这样出言不逊、辱骂长辈、肆意任性、扰乱朝政的!若是女子为官,殊不知便是下一个无法无天的公主!”
楚聆:“……”
这都能绕到女子不能为官上,侯爷您也是个人才。
而祁霖现在的脸色,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她走到璇玑公主和侯爷的中间,将璇玑公主整个挡在了身后,正面对上了侯爷:“说到底,此事均因我为官而起,才惹出了今日事端,扰乱了朝堂。”
这是要服软认错了?侯爷阴森森地笑了一声,心里有些得意,但仍旧不想就这么放过祁霖:“你现在道歉也晚——”
“可是我为官一事,是陛下圣旨,是陛下心系苍生想要尽力造福百姓,才令我来做女子官员中的试验者。”祁霖直接打断了他的话,语气无波无澜,“侯爷对此事如此不满,莫非是对陛下不满?”
此话一出,刚才还因为这一系列事而有些骚动的朝堂,顿时全安静了。
政令推广至今,声讨大多都是对准政令本身,尤其是政令代表性人物祁霖的。要说对皇帝陛下不满,那还真没人有这个胆子。
当今圣上,可是少年继位,几十年根基深重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