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亦明临走之前，还好心的给两个人带上了房间的门。
如今小小的一间单人房间里面, 只剩下许暖白和高衍城, 还有护士的身影。
许暖白瘫软在床面上, 刚刚已经让她用尽了所有的力气, 如今也不过就是凭着最后一分力气, 执着的要求护士小姐将她送到这个病房里面来。
“许小姐”
许暖白人动弹不得，一句一字的说道, “能否……将我的病床, 推到……跟他的病床靠在一起。”
高衍城微微勾唇。
护士小姐露出欣慰的神情来。
她并非是许暖白生产时的助手，而是专门负责产后修养的护士，在接到病人时，这位护士小姐就已经等到了房间里面, 拿着手机，也刷到了微博里面。
起码知道了许暖白和高衍城的事情。
这对夫妻, 还真是恩爱, 一个受伤，一个刚刚生下孩子，却谁也不想让对方等，恨不得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味在一起。
护士小姐按照许暖白的吩咐将病床推到高衍城病床的旁边之后，又小心翼翼的带上了房间的门，捧着自己的脸，在病房的门口站了一会儿。
一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她就开始发微博。
与此同时，高衍城的病房里面, 终于只剩下许暖白和高衍城两个人。
许暖白的某处如撕裂一般的疼痛，那是生完孩子的后遗症，她小心翼翼的转过身子，与高衍城面对着面，然后伸长了手臂，颤抖着，去碰触高衍城绷着绷带的伤口。
那里明显能够看到有一层深色的东西附在上面，看着样子，是中间伤口有裂开，血水流在了绑带上。
许暖白柔软白皙的手掌轻轻的抚蹭着高衍城的胸口的绷带，忽而被高衍城握住了手心。
她神色一变，然后转过身去，将自己的手掌抽出来，仅剩下长长的睫毛在隐隐约约的颤抖着，像是蝴蝶挥动起来的轻薄翅膀。
“疼么”
高衍城勾着唇角，人凑近许暖白，手心抚蹭上许暖白还微微有些润湿的头发，轻声告诉他。
“很疼，尤其是子弹贯穿胸口的一瞬间。”
许暖白咬住自己的下唇，经历过刚刚大出血的脸色苍白如纸，浅蓝色的青筋在额角处微微凸起。
“原来，你也知道疼。”
许暖白微微敛下眉眼，“既然知道疼，为什么还要……”
直到嘴唇被一个人的指腹堵住。
许暖白诧异的抬眼，只对上高衍城莫测的神情。
他当然知道许暖白想要问什么，无外乎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当初这样不犹豫的给自己一枪。
放在别人的眼里，这是自杀，可在高衍城的眼里，这是救赎。
他在为自己博得一条生路。
高衍城用手堵住了许暖白的嘴边的话。
他用指腹揉搓着许暖白的唇瓣，依旧柔软，哪怕干裂了皮，也不影响新生嘴唇的粉嫩。
他忽而想到了什么，轻笑一声，眸光炯炯的盯着他的小美人。
“因为我终于又知道了食物的味道。”
这是什么答案
许暖白微微蹙眉头，想要再问高衍城时，高衍城却不肯多说话，只是将眸光缓慢的望向窗外。
那里是一片枯萎的树枝，有几片叶子泛着黄，从枝桠上飘落下来，洒在了地面上。
明明还是一个艳阳天。
离开许暖白的那半年，高衍城不光失眠，还徒然失去了味觉。
就像是一个人走进了最难缠的深渊，周边暗无天日，没有灯，也没有太阳。
不论是可口的甜点，还是新鲜的水果，到了他的世界中，都没有了味道。
吃饭只不过是维持生命的必备要素。
每天只要一回到许暖白离开之前所在的房间中，便会想起来许暖白的样子。
泪流满面的样子，笑意昂扬的样子。
它们藏在高衍城所处的每一分流动的空气中，好像他的世界空无一物，只剩下许暖白的幻影。
他甚至产生了幻觉。
在安眠药的半昏半醒间，看到许暖白还像是曾经那样，动弹不能的缩在他的怀抱里，不顾一切的讨好他，只是为了索求一个早安吻。
可真正醒来时，却发现身边空无一人，枕头冰凉冰凉，哪里还有曾经睡过人的样子
直到他找到了许暖白的所在地。
好像他的世界中又重新有了色彩。
外围的声音源源不断的汇入他的世界中，食物也终于有了酸甜苦辣，终于可以不再半宿失眠。
也终于不再每天晚上梦见许暖白的哭声。
许暖白抬着眼皮，虚弱的蠕动着嘴唇，企图从高衍城的压制中挣脱开来，几次都失败了之后，她的面上也没有什么好气。
“唔……你放开我。”
嘴唇上的力道最终还是放松了一些。
许暖白终于有了喘息的空间，她轻轻的咳嗽了几声，然后白了一眼明明是一个病人，却还是不算老实的高衍城。
“你难道就没有想过，若是你的枪走火了，怎么办”
“万一你的手一颤，枪子打中了你在的心脏，你怎么办”
高衍城笑了，一边笑着，一边用手背去碰许暖白的脸颊。
“死就死了，能给你留个念想也是好的。”</p>
他曾经站在生死一线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