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到山前必有路。”
李司意袍袖一甩,笑了一声,“想那么多做什么。”
他啊,得过且过惯了。
郑菀跟着门人先去正盟的临时执事堂报道,领了个刻有“庚十三”的号牌。
“二师姐,你分到哪一队”
“庚十三。”
“好巧,我也是”
郑菀献宝似的将号牌翻给她看。
二师姐看着她亮晶晶的双眼,没忍心告诉小师妹,分到一队,是她偷偷塞了一块中阶元石换来的。
幸好是师父给的。
“四师姐你呢”
“丁七。”
四师姐踩着羊皮皂靴跑到了另一边。
玉清门人领了号牌分散开来,郑菀和二师姐站一块,等着庚十三队长来认领。
“低阶修士十人一队,负责警戒、守卫,不让西余山异兽出山骚扰百姓”
“到了这个地方,所有门派修士都会被打散的,加入各个队伍,各自历练的,”二师姐小声地说,“不过我们玉清门不论到哪个队伍,都被认为是累赘一会儿别说话,我来说。”
“恩。”
郑菀点点头。
“庚十三队队长,圭镜,”一人高马大、胡子拉杂的男修过来,玉成境大圆满修为,视线在两位玉清门女修身上划过时,眉明显蹙了蹙,“驭兽门。”
“玉清门,绿意。”二师姐道,“这是我小师妹,郑菀。”
“行了,跟我来。”
圭镜虽不大高兴,可也没为难两人,领着她们出了执事堂,进了一个小帐篷,郑菀进去,才发现那儿或坐或站了七人,两女五男,像是早混熟了,在玩一个时下很流行的叫“跃格”的游戏。
“来,认识一下,我们队新来的成员。”
圭镜拍拍手,“还有一位,明天出发时直接过来。”
“玉清门的啊,老大,你这运气也太差了点儿,”一猴脸男修满腹牢骚道,“明天我们可是要去霄竹路守的。”
“是啊是啊,这异兽可不像人使个魅术,”另一人嘿嘿笑,“就趴下了。”
“你们少说两句会死”
就在这时,一红衣女修猛地起身,她穿了一袭短打,皮靴抬脚一蹬就把旁边的桌腿儿给弄断了,咔啦啦一阵响完,又瞪了郑菀她们一眼,凶巴巴地警告,“别惹麻烦。”
郑菀看出来,这女修是除了队长以外身上气息最重的一人。
“照顾好你这位”
二师姐微笑:
“这是我小师妹。”
来这儿支援的,守中境毕竟还是少的,大部分守中境可还在门派修炼。
“行,照顾好你小师妹。”
圭镜也不多说,只说了下明天辰时准时在这儿集合,别宣告解散。
“走了走了。”
一帮人溜溜达达往外走,走前纷纷看了郑菀两眼,美人好颜色,其中两位停住脚步,各自从腰间取了两枚竹牌递到她面前。
“我”
郑菀不明所以,求助般看向二师姐。
二师姐伸将竹牌往外推:“我师妹还小。”
那两人也不强求,收回竹牌拱拱手便往外走,最后帐篷内只剩了两人。
“师姐,刚才是”
“哦,”二师姐不以为然道,“那竹牌是门号,邀你去过夜呢。”
“”
修士当真直接。
郑菀咳了一一声,便听二师姐道,“你与我住一道,莫怕。”
接下来的一个白天,她便跟着二师姐,将公共食舍、斗法台、商铺悉数逛了个遍,大多数修士嫌吃饭麻烦,习惯在外服食辟谷丹,是以公共食舍人并不多。
斗法台便不一样了,跟玉清门那个常年空空荡荡的摆设相比,三个斗法台满满当当,还有修士在旁压注,郑菀看了会,竟然看出些意趣。
各派修士术法不同,元根属性不同,五行之术更有相生相克之理,若能经常上斗法台与人比试,想必临战之时,不至手忙脚乱。
“小师妹感兴趣”
“恩。”郑菀跃跃欲试,“看上去很有意思。”
“斗法台开启一次,需双方各交两枚中阶元石。”
对低阶修士而言,两枚中阶元石还是相当珍贵的。
郑菀认真地思考了下,这一日一斗法的花用,凭借自己画符的本事,还是够支撑的,毕竟正盟十二宗齐集,机会难得。
二师姐:“”
小师妹阔绰。
商铺的东西要比风妩城的贵多了,不过郑菀还打听到有个修士自发集结的夜市,只是今日太赶,便跟着二师姐去了住舍。
一个白色小小的布蓬倒扣,她照着二师姐的动作,将后领的竹牌往蓬前一递,人便进去了。
蓬内便两张简单的长形竹榻,一面壁挂银镜,一个铜盆,清减得厉害。
郑菀看着二师姐从乾坤囊抱出两床被褥,娴熟地铺好,又在帐篷周围撒了一圈驱虫粉,施除尘诀,便盥洗上榻。
“你头一回历练,明日必定十分辛苦,还是早些休息。”
郑菀今日心绪浮躁,不想打坐,便干脆躺床上阖目休息。竹榻很硬,一翻身便嘎吱嘎吱作响,郑菀生怕扰了二师姐清净,便一动不动地硬躺着。
虫鸣阵阵里,她渐渐沉入睡眠,可不知过了多久,又突然睁开眼,清醒了过来。月色如洗,透过薄薄的布蓬,照亮长榻一角。
郑菀心有所感,猛地坐起:
“谁”
旁边塌凉,被褥叠的整整齐齐,二师姐不知何时出去了。
蓬内空无一人,郑菀几疑自己多心,揉揉眼,却再睡不着,掀被下床,脚还未落地,却听一声:
“地上凉。”
她悚然一惊,转头却见帐篷处半明半暗的光线里,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宽袍如水,玉面郎君站那看了她不知多久:
“穿鞋。”
“崔望”
她讶然,“你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
崔望固执地看着她未着鞋袜的一双赤足,“穿鞋。”
“万一我二师姐在,你也进来”
郑菀想到这儿,生出一股邪气,抬脚一踹,便将皂靴踹出老远,转过头,气哼哼地道,“不穿”
“ 我看到她出去了。”
崔望抬手将那绣了一对儿珍珠的浅粉皂靴摄来,丢她脚下,固执道,“穿。”
郑菀转头,干脆不下地了:
“不穿。”
气歇下去,又提上来,指着他鼻子:
“你怎么可以随便进一个女孩子的闺房”
崔望将脚下一物踢过来,郑菀这才发觉,他雪色的袍摆边,匍匐着一道阴影,魂识探去,倒像是个人。
形容猥琐,气息似有若无,像是受了重伤。
“他、他怎么进来的”
郑菀第一时间想到了二师姐,心顿时一凉。
崔望似是看出她的心思,摇头道:
“这阵法防君子,不防小人。”
“那我二师姐去了何处”
崔望不答,只道:
“住这儿不安全,跟我走。”
他低头,青玉般的十指捡起地上的皂靴,虚虚托在手上,见郑菀不动,使了点力,迫她坐于塌边,一掀袍摆,微微屈身,捉起她的双足,套上袜子,塞入皂靴。
雪色丝袍迤地,像蓬外的月光轻轻洒落。
郑菀垂目看着他墨色的发顶,只觉得脚踝处被他触碰的肌肤,蹿起一蓬蓬的火星,酥麻滚烫。
她若无其事地收回脚,牵起他手:
“走罢。”
麒麟她不跟他抢,其他的,分一杯羹不算过分吧
郑菀想着,见崔望看过来,笑得像偷了腥的奶猫儿,甜美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