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航躺在娜塔莎卧室的床上, 这是一个不太宽敞的房间, 家具简单, 没有多少摆设,他听到娜塔莎在厨房里翻找着什么东西, 叮叮当当的。
除妖箭依然插在他的腹部,附近的肌肉表面出现了清晰的紫色纹理,像某种怪异的图腾, 从伤口一直蔓延到他的胸腔下面。齐航尝试了几次想要把它拔//出来, 刚一碰到箭柄, 手就被灼伤了。
这不是普通的除妖箭, 齐航对此有点印象, 300年前, 他被除妖师一族追铺的时候, 就有人朝他射出过相同的长箭, 只不过眼前这支比300年前的做工更细致了, 箭柄还是金属的,上面涂满了可以导致人类皮肤烧灼起来的强酸。
这种箭经过特殊药水长达数月的浸泡, 对几乎所有妖怪的肉身都能造成严重的破坏, 药水就像烈性毒药一样, 一旦沾到就会立即蔓延全身。
即使是像齐航这样拥有400年妖力的妖怪,也很难轻易在中招后将它拔//出来。
齐航能够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的妖力正在流失, 这就是除妖箭的可怕之处。
更麻烦的是,除妖箭的味道妖怪闻不到,它甚至能穿透妖怪设下的屏障, 齐航就是着了这个道,他当时的注意力完全在娜塔莎身上。
齐航记得除妖箭的制作和药水配方都存放在北极,银狐族的领地,当年妖怪与人类达成和解的时候,除妖师一族就已经将这种致命的武器销毁了,剩下的,由于人类寿命非常短暂,最终,它们一并交给了玄苓大人保管,除妖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人类的世界了。
这是一个阴谋,齐航想,敌人先开枪射击娜塔莎转移他的视线,同时又射出除妖箭,对方的箭法非常精准,力道很猛。
那不是普通人类能够做到的力量。
“齐,你需要动手术,鉴于你现在这幅样子不能去医院,而我刚好会使用手术刀。”娜塔莎打断了齐航的思绪,她走到床边,将找到的手术刀和镊子等医疗用具放在床头柜上摆成一排,“麻药对你有效果吗”她扬了扬手里的注射器。
“你的手怎么样了”齐航的面部肌肉在微微颤抖,他忍耐着被除妖箭侵蚀的痛处,蛇鳞不断地发出金色的光,像是危险警告的意思。
“比起你来说,我这个不算什么。”娜塔莎的手用纱布简单的包扎了一下,“一点儿化学腐蚀剂,不会留疤的。”
齐航将娜塔莎受伤的手摊开,他对着她的掌心吹了一口气。
痛感消失了,娜塔莎拆掉绷带,起泡的地方已经消肿了。
齐航的呼吸再次混乱不堪,重伤之余又为娜塔莎使用妖力治疗,他的妖气不受控制的在体内逆向回流。
“你应该顾好你自己。”娜塔莎感激又怜悯地说,“别把力气花在我身上,万一你变成庞然大物,我的屋子可没办法装下你。”
“不用麻药。”齐航道,“人类的麻药对我没用。”
“我就知道。”娜塔莎在手术刀上喷上酒精消毒液。
“手术刀也没用。”齐航补充道,“我知道你想割开我的肉取出这把箭。”
娜塔莎半信半疑地尝试了几次,手术刀在齐航的皮肤上只能划出几条白色的印子,他的皮肤异常坚硬。娜塔莎更加确定这把箭的威力有多大,它稳稳地扎进齐航的骨肉里,连箭头都看不到。
“告诉我要怎么做”娜塔莎应该联系克林特,他比她更了解妖怪有关的一切,他应该可以为齐航提供帮助,但她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个人,不得不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有心事”齐航的手拂上娜塔莎的脸侧,他的食指轻轻划过她的眼角,“不用担心我,暂时死不了。”他知道谁可以救他,但齐航并不打算让娜塔莎去找她,唐佩苓渡劫在即,她的妖力已经进入到最低迷的时候。
“你就是我的心事。”娜塔莎从没对一个人如此用过心,她拿起一块布裹住箭柄,试图将它直接拔//出来“可能有点疼,你得控制好你的尾巴,不要甩到我。”
疼痛让齐航的腰部用力弓起,冗长的蛇尾将地板砸出一道均匀的裂口:“停下,娜塔莎。”他握紧她的手腕,“这不是普通的箭,你拔不出来的,它已经深入到骨髓。”
“显而易见,手术刀都不能划伤你的皮肤,这玩意儿却把你差点刺穿。”娜塔莎捧着齐航的脸落下一个亲吻,“告诉我怎样帮你,我知道你有办法,你不可能对这个毫无头绪,你都活400岁了。”
“实际上,按人类的年龄来换算,我才20岁。”齐航尝试着弯起嘴角,他想给娜塔莎展露笑容,不过失败了,他不会笑。
娜塔莎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为什么我们不找佩妮”她道,“你有她的电话吗”
“不能找她。”齐航说,“更不能让她知道。”
“为什么”娜塔莎道,“因为你为了追求一个人类女孩儿把自己搞成这样,会被你的老板炒鱿鱼吗”
齐航摇了摇头:“她会很高兴我对一个人类动情。”他让自己的妖力都击中在伤口上,齐航正在尝试第二次将除妖箭推出来。他脸上全是冷汗。
娜塔莎知道齐航非常痛苦,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她第一次感受到了渺小的含义。一直以来,娜塔莎都不曾有过败绩,她有说不清的暗杀经历,即使再困难的任务,她都能想到办法完成。
可是现在,面对一个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蛇的妖怪,看着他被一支弓箭贯穿腹腔,她连帮他拔//出来都做不到:“告诉我佩妮的电话号码,齐,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会查出来,所以不如我们节约点时间。”
齐航不准备再跟娜塔莎说话了,他闭着眼睛,除妖箭推出来了一点儿,但也只是肉眼无法测量的一点儿。
娜塔莎确定唐佩苓一定是解决眼前问题的关键,她站起身,掏出手机开始定位。娜塔莎记得唐佩苓是有移动电话的,stark. phone,她尝试着利用卫星信号搜索唐佩苓的手机位置,娜塔莎是个顶尖的黑客,除非唐佩苓没有把手机戴在身上。
齐航睁开眼睛,他翘起蛇尾将娜塔莎的电话打掉,然后将她卷起来困在床边。
“嘿,男孩儿,你这样可就不讨人喜欢了。”娜塔莎试着挣脱,蛇尾卷着她的腰,力道刚刚好,不会勒着她,也不会被她逃掉,“你在固执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让你宁愿在这里感受疼痛,也不让你的伙伴为你提供帮助”
“我欠师尊一条命,娜塔。”齐航说,他的声音虚弱而轻柔,“300年前,我几乎跟现在伤得一样重,我不是第一次被除妖箭伤成这样,至少现在我还能用妖力压制毒素蔓延,但那个时候,我几乎连意识都快没有了。”
娜塔莎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女特工的脑子里正在飞速的构想对策。
“师尊发现了我,她把我救回去,用了50年的妖力才让我重新活过来。”齐航道,“你可能无法理解那意味着什么,但我知道那50年的意义。”
那意味着,唐佩苓本来在50年前就能变成一只完全的九尾狐,在狐灵珠的辟护下,她大概吃不了多少苦头。但现在,她必须等到1000岁那天才能完成渡劫仪式,而她已经没有狐灵珠了。
齐航不能在这种关键的时候让唐佩苓浪费妖力再救他一次。
“所以你宁愿躺在我的床上,把我困在这里,然后我们什么都不做。”娜塔莎简短地评价道,“总有办法,我的男孩儿,我虽然没有400岁,但我经历的一定比你多,我知道该如何在不伤害别人的情况下活下来,你也可以。”
“我是妖怪,我没法不伤人。”齐航道,“即使我不想伤害你,你也被我扫到了墙上,我想我们不适合在一起。”
“逃避是懦夫的行为。”娜塔莎道,“另外,以前都是我提出分手的。”
“我知道你讨厌懦夫。”齐航道,“所以,我是懦夫,你快点讨厌我。”
“但你长得好看。”娜塔莎说,“而且还很性感,我没法讨厌你。佩妮的父亲怎样,既然佩妮不行的话,找他的父亲应该也一样,唐先生肯定比他的女儿更强我猜”
“玄苓大人是个局外人。”齐航道,“他绝对不会插手别人的事,我们也找不到他。”
“也包括他的女儿吗”娜塔莎道,“如果躺在这里的,是佩妮呢”
“佩妮不会躺在这里的。”齐航道,“除妖箭可以伤到我,但不会把她伤成我这样。”
“那就让她替你治疗,如果她真有你说得这么厉害。”娜塔莎争辩道,“除非她自己拒绝,但我想我有办法说服她。”
“你生气了。”齐航道,他的金瞳闪着光,“我第一次感受到你的情绪波动,哦,不,是第二次,第一次,是我在酒吧吻你的时候,你在害怕。”
“现在不是调情的好时间,男孩儿。”娜塔莎无奈地道,“不如我们想想别的办法,或者你先把你的尾巴从我的腰上松开,因为我可能想到办法了。”
“不用紧张,短时间内我是死不了的,等天亮以后,你把我送到古堡,那里有一个底下冰窖,我可以自己在里面疗伤,需要花点时间,但我会好起来。”齐航道,“晚上去,太危险了,我保护不了你,狼兽通常日出后不会出现。”
“我现在带你去神盾局。”娜塔莎道,“那里有专门处理像你这样妖怪伤口的设备,相信我,我见过那些设备,也见过他们是怎么使用它来治好受伤妖怪的。”
“我不相信任何人。”
“但你必须相信我。”娜塔莎收紧腰腹,灵活地从他的桎梏中脱离出来,接着立刻在齐航准备再次将她卷起来的时候,用金属丝线把蛇身捆住了。</p>
“娜塔莎!”齐航大概没想到娜塔莎的身手如此敏捷,他根本没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