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霄被师祖扔去穿越了。 柳绿被推搡了一下, 她红着眼眶,张口结舌。
柳绿小的时候秋家二房还很穷, 秋铁柱总是在二弟秋铁栓的面前“赔钱货”、“赔钱货”地叫柳绿,后来还直接把柳绿送去镇上的汤家当了丫鬟。
柳绿与汤家后院的几位公子小姐年纪相仿,她在汤家待了足足九年, 十五岁的时候被汤家的五少爷收作了通房。
五少爷与柳绿从小玩到大, 他爱柳绿温柔的性子, 更爱柳绿娇艳的外貌。柳绿怀孕后便被五少爷当心肝宝贝抬进了门。然而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汤家前院一地王八, 后院满是妖风, 阖家上下都不是安生的。
五少爷只迷恋柳绿也算得上是不染淤泥了, 然而他只是个在家族里没什么份量的庶子。他这辈子做过最叛逆的事情就是迎娶了柳绿。但就这么一件事也足够让他被长辈们厌弃。
柳绿不知道是被殃及池鱼还是被人故意暗害, 总之是被害得落了孩子, 之后她被大夫断言终生不会有孕。
五少爷待柳绿再真柳绿也没法在汤家待下去了。她自请下堂, 回了秋家。可二房这时候已经有了秋宝山这个宝贝疙瘩, 不是善茬的大房和三房又日日拿她说嘴。柳绿脸皮薄, 很快离了家到镇上找了个绣娘的活计做,没事不会从绣坊里出来。
后来桃红遭夫家休弃, 还是柳绿收留的妹妹。桃红原本的夫家向桃红狮子大开口要五百两银子才把女儿给她,姐妹两个便没日没夜的做工,眼睛都快熬瞎了。
要不是秋宝山气得自家老娘一命呜呼,柳绿和桃红现在肯定还在绣坊里做工。
这会儿汤家人找上门来,柳绿就跟脸上挨了几个耳光似的,火.辣辣的疼。那些她不愿回首的过往就跟长了手脚似的, 一边往她身上爬,一边缠住她整个人,令她呼吸困难、动弹不得。
文士模样的男人是汤家三爷,也是五少爷一母同胞的哥哥。柳绿不敢忤逆汤三爷,又不愿意为了汤家去逼迫自己的娘亲。被汤三爷搬出旧事来教训,她一句话都没法辩驳,难堪得恨不得钻进地洞里把自己埋起来。
周围都是伸长了脖子的人,这些人无不是爱看人笑话爱拿人痛处说嘴的。柳绿暴露在这些人的目光下,她与汤家的恩怨不消两个时辰就能传遍整个福临镇。
顾凌霄着实不喜这汤三自诩高人一等施恩于人的态度。柳绿是个聪明贤惠又温柔如水的女子,说她满足男人对于妻子所有的想象都不为过。娶了这样的女子进门,不光是男子之幸,也是男子家族之幸。遑论当初柳绿与汤五是情投意合,两厢情愿。怎么到了这汤三的嘴里,汤五娶柳绿反倒成汤家给柳绿的恩典
“汤三爷……”
在顾凌霄开口之前,柳绿先出了声。
换作过去,柳绿顶着如此大的压力只怕早就抹泪了。然而这些日子她一直受顾凌霄的熏陶,即便眼睛已经红了,眼眶里也泛出了潮意,她还是沉声道:“汤家确实于我有恩,我一直感念着汤家的恩情,在伺候主子们的时候向来是尽心尽力。”
“我知汤家深恩不可负,但我是我,娘亲是娘亲。我若欠了你汤家的,我来还。犯不着你找我娘亲要。况且你汤家不仅害我落子,还害我终生不能有孕。算起来还是你汤家欠我,而不是我欠汤家。”
众人诧异,旋即小声议论起来。汤三爷也没料到柳绿竟敢当众说出自己无法再生育的事,毕竟不会生育的女子谁还会要柳绿这样说等于是自绝找下家的路子,这辈子都别想再嫁人了!
倒是顾凌霄眉毛一挑,旋即唇角勾上一抹笑意。
她之前还想柳绿这样懦弱,等自己从田桂花的身体里离开柳绿要如何过活。现在看来倒是她多虑了,她的女儿正像一株青葱的小苗苗一样健壮的成长呢!
“娘亲,我——”
柳绿一直瞒着家里自己被人害得落胎并且不能再生育的事。秋家人只当她是吃五少爷身边女人的醋这才作天作地地自请下堂,作没了汤家主子的身份。
这会儿柳绿撕破所有遮掩自己坦白一切,那是抱着今后一生都被人指指点点也不愿母亲因自己受到逼迫的决心。
顾凌霄笑了。
“不能生孩子不丢人,不嫁人也不丢人。日后不论我儿嫁不嫁人、有没有孩子,秋家永远有你一双筷子,秋家永远是你的家。而你,永远是娘亲的好女儿。”
纤细如枯枝的手摸摸柳绿的头顶,顾凌霄转身望向汤三的这个瞬间,萧晋凡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毛病——他竟然在逆光的老太太身上看到了一个缥缈若仙、气势凛然的女子。
“我儿心细如发,聪慧通达。有一双巧手,更有一颗善心。娘亲以你为傲。”
握着柳绿的手,顾凌霄笑着向众人宣布:“‘百里闻香’我已传于我儿,日后我儿开宗立派,定成一方酒王!到时我儿桃李满天下,更甚百子千孙!”
金口定吉命,这吉命却不是给汤家人的。汤三爷很想当众骂娘——这胳膊肘往内拐也不是这么个拐法!关上门这秋家老太要怎么偏心她女儿都是她的事,在人前为她这个下堂女儿批个大吉之命岂不是在当众打他汤家的脸,骂他汤家有眼无珠还仗势欺人!
汤三爷不知道的是人身上所背负的“因”与“缘”都是自己创造的,顾凌霄不能无中生有。
今日柳绿战胜了自身的软弱,因此得到了新的机缘。瞧见此机缘的顾凌霄才乐得以金口为她定下吉命。若是柳绿今日还是低头哭泣,她身上的福祸运道只会越趋恶劣,又哪里会有桃李满天下的可能
“……打!给我打!赶走围观的人!打死这两个泼妇!给我砸了秋家!”</p>
看上去还算斯文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汤三爷扭曲着眉目,竟是恼羞成怒命令家丁动手。殊不知自己身后此时已有一人带人越众而出,而这人不是锦衣侯萧晋凡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