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叔不愧是老江湖,不过瞬间已经明白自己被极阴鬼王拖进了意识世界。他调动全身的法力往脑袋上冲,只想咬破自己的舌尖好把自己的意识拉回到身体里,然而他还没能咬破舌尖就发现这个意识世界里除了自己,还有万三、马家乃至其他所有到场世家的人。
能动手的别哔哔。顾凌霄懒得对这些玄学世家一个个打嘴炮,更懒得说服他们,让他们相信以许柔和十三姨太等女鬼的个性,她们是不会主动害人的。
既然嘴炮不解决问题,她对他们解释那么多干什么?这些人会相信她不会被许柔等人的意识反噬,会相信许柔等人只是想报仇、报过仇后想继续活下去的她们不会去伤害一般人?就算他们相信了,他们上头的人能相信?
她只要揍到他们不敢再来招惹她与许柔她们就是了。
东宫苍龙七宿忽然亮起,角、亢、氐、房、心、尾、箕在众世家子弟头顶上闪闪发光,这些光芒像是有实质一般,直接投射到了众世家弟子们的脚下。
马家八人刚一动,西宫白虎七宿也瞬间点亮。接着就是南宫朱雀与北宫玄武。
二十八宿如同镜子两边相互照应,这正对应了天地乾坤。万叔正惊疑不定,却见一人影幽幽从空中现出身来。
女子薄唇凤目,额上一点红莲金印正散发出无限威光。万三膝盖一软,比万三修为更弱的冯家几人竟是不堪女子威光的照射,直接跪伏到了女子的脚下。
顾凌霄立于虚空之中,犹如空中金乌。她的倒影则如夜空银盘,与地上那二十八宿一起交相辉映。
像是突然之间山崩地裂,天塌地陷。像是宇宙乾坤回归混沌,一切骤然不存。极致的压力之下,万叔只觉得自己的脚不见了,自己的身体碎了,自己的手臂没了,自己的头颅飞了,最后连自己的魂魄都被完完全全地碾碎——
顾凌霄好整以暇地回到了姜禹君的身体里。
她周围那一圈练家子,包括万叔在内都躺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那种从脚趾开始化为齑粉的感觉太过可怕,以至于他们现在根本是魂不附体,连自己还活着的实感都找不回来。
十三姨太在顾凌霄收拾这些玄学世家的时候找到了一位没拉客正闲着的出租车司机。她手指一点,出租车司机就感到脑中灵关一闪,觉得前方一定有客人在等着打车。
出租车风驰电掣地驶了过来。顾凌霄手一抬,司机就正好把车停在了她的面前。
拉开车门就要上车,顾凌霄却听见身后一个苍老的声音颤颤巍巍道“敢、敢问道尊,道尊如何称呼……?”
“道尊”这个称呼对于顾凌霄而言倒是久违了。她回头一看,就见万叔拄着他的“断魂断鬼”,以一种狼狈但并不卑微的姿势望着自己。
“道、道尊……?”
万三舌头打结,多的一个字都问不出来。他感觉自己的三魂七魄都还在空中震荡,思维更是散乱得一时半会儿根本没法完全找回来。
“回去吧。别再来了。”
顾凌霄没有回答万叔的问题。她上了出租车,关上车门便对司机道“师傅,我要去城南的白糖厂。”
万叔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只得一声叹息“我们连得知道尊名讳的资格也没有吗……?”说罢整个人脱力地滑倒在地,真有几分悲惨可怜之相。
万三从自家小师叔嘴里得知那位能让极阴鬼王都视作恩人的道尊自己该管人家喊祖宗,那已经是三天后的事了。
——被顾凌霄在意识世界里收拾过的世家子弟里不是每个人都功力深厚到万叔这个地步。有人直接昏迷不醒,在医院里躺了足足三天才睁开眼睛。而绝大多数的世家子弟都像万三一样,魂不附体了好几天,在去机场乘飞机回首都的时候腿都还在打抖。
再说顾凌霄这边。
姜禹君身上没有异能,姜禹君也不适合修习《太清无量经》。在玄学世家的面前,姜禹君这具身体约等于没有防护。是以顾凌霄在见识过许柔与十三姨太她们把人的意识拖进意识世界之后,她便想到了一个法子。
那日万叔的“断魂断鬼”到她面前时她唤许柔的名字便是为了开阵。阵法一开,无论是顾凌霄还是万叔与其他的玄学世家子弟们就全部被许柔与十三姨太等鬼王抓进了意识世界里。
之后许柔与十三姨太她们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旁观那些惨得不要不要的玄学世家子弟各种哀嚎惨叫了。
顾凌霄也没有故意恃强凌弱。她不过是让那些世家子弟在精神层面见识了一下类似灭世大地震,宇宙大爆炸之类的情况。在这些世家子弟精神崩溃之前,她就把他们全放了出来。至于有没有一两个世家子弟今后会有应激创伤障碍,那就不是她会关心的事了。
宁雨薇的家在城南白糖厂的职工宿舍小区里。
白糖厂因为已经倒闭了好几年,当初的厂房、机器乃至土地都全部卖了出去。职工宿舍小区也是名存实亡,有钱的都搬出去了,没钱搬不出去的因为不认识新搬进来的邻居们,家家都是关门闭户不管闲事。
宁雨薇家的动静还是挺大的。无奈小区里住得人少,少数的几个邻居又都是缩头乌龟,一个个权当自己听不见宁雨薇家里发出的怪声。哪怕宁雨薇家里女人的惨叫哭嚎以及重物倒地被人拖拽的声音都穿透了薄薄的墙壁,小区里依旧是寂静得仿佛无人。
严裕一急就感应不到他哥在哪个位置,小区里他也找不到人问路。眼看周围全是一模一样的建筑物,也不知道自己该进哪个单元里的严裕人就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转。
冷汗濡湿了严裕的t恤。他一不做二不休地扯下自己脖子上的宝镜,撕拉开了宝镜上裹着的红线。宝镜果然像有灵性一般透出一道细细的光。循着那光,严裕看向了一座单元楼。
“啊!!”
像是要印证宝镜的对错,光束所指的方向传来了一声惨叫。那声音严裕再熟悉不过,是他哥严杰的声音。
严裕发足狂奔,心脏几乎要停止跳动。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在呼吸,因为他满心只有一个想法严杰你个倒霉鬼可千万别死了!!
躺在血泊里的严杰确实还没死,不过也接近半死了。
宁雨薇被她爸召来的玩意儿附了身,整个人状似疯魔,抽搐不止。宁雨薇她爸吓是吓到了,可是想到自己今后赌运亨通,这个没人性的大赌棍竟然很开心。
他坐等着宁雨薇身上的挣扎迹象一点点的消失,在看到宁雨薇完全停止抽搐挣扎之后开怀地搓了搓手“成了……!终于成了……!”
看着躺在一片血糊的阵法里的宁雨薇如同初生婴儿一般柔美无辜,宁雨薇她爸立刻上前想要检验一下自己的成果。
大师对他说过,如果“财神”被“请”成功了,那之后他女儿的声音或者语气乃至神情都会有所改变。被“请”下来的“财神”会对“请”自己下来的人提出要求,一旦请“财神”的人答应了“财神”的要求,满足了“财神”的需要,“财神”就会问请“财神”的人想要什么。这时候他就可以向“财神”许愿了。
“宁雨薇、宁雨薇?”
宁雨薇她爸摇晃着自己的女儿,宁雨薇果然很快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次,宁雨薇看着她爸的眼里没有怨怼,没有愤慨,也没有嫌恶。她就像是一个刚出生的婴儿,用陌生的目光看着第一次见到的人。
被女儿这么看着,宁雨薇她爸的心中满是激动与期待。
“你想要什么?”
“财神”如果没有主动提出自己的需求,那就等着。请“财神”的人千万不要主动去问。——宁雨薇她爸把大师的话都记了个清楚明白,偏偏此时因为心情激荡,把这最重要的一条给忘记了。
只见宁雨薇在她爸问出这句话之后就微笑起来。她上弯的嘴角越来越诡异,笑容也越来越狰狞,当她脸上的肌肉尽数扭曲,她脸上的笑容也成了一种骇人的恐怖。
宁雨薇她爸被吓得松了手。可这时候他才想起来大师的警告又有什么用?不可犯下的大错已经铸成。
“我要你的命——”
宁雨薇一张口就咬掉了她爸的四个指头。她爸惨叫连连,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屁滚尿流连连后退。他没有注意到自己胯间的湿意模糊了地板上以血画成的法阵,只是捂着自己流血不断的断指,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像宁雨薇她爸这样的外行人哪里会知道地上这血阵其实目的不光是聚阴,还有锁阴困阴。他弄糊了法阵,相当于松开了附身宁雨薇的那玩意儿身上的锁链。现在可好,谁都阻止不了这玩意儿的杀意与恨意了。
“雨、雨薇……”
被血糊住了眼睛的严杰拼死睁开了眼皮,映入他眼帘的就是宁雨薇要手撕她爸的画面。
不能让一个本该活在阳光下的小姑娘成了杀人犯。宁雨薇她爸这种狗货色不值得宁雨薇用一辈子去为他坐牢。
严杰心中念起,脖子上一阵滚烫。顾凌霄给他的金刚橛已经自己烧断了红线,滑落到了严杰的手中。
金光在严杰手中凝成光柱,严杰想也不想地就握着金刚橛就朝宁雨薇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