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得罪两个人,她们寝室算上她统共也就三个人。
她瞪着床上那本大学物理。
刚才怼人的时候情绪亢奋,觉得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大不了收拾东西回方永年对面去住,这两人跟她又不是一个系的,以后老死不相往来就好了。
但是现在吵完了,安静了,寝室里面鸦雀无声,她却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
她看一眼时间,晚上七点半。
她又看了一眼李小安和吴齐。
这两个人现在一言不发,坐在下铺各干各的。
她啪得一声合上书,穿好外套,从上铺爬下来,手里只拽着一个手机,鞋子都没有完全穿好,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寝室门。
陆一心没带钥匙。
她一直到到家摸外套的时候才发现,她钥匙放在双肩包里了。
她回头看了一眼对面方永年的家。
晚上八点,平时很忙的方永年肯定还在公司,但是她还是不死心的敲了敲门。
现实生活,没有意外。
她在两扇门中间的过道里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郑然然现在是医科狗,每个礼拜只有一两天能冒出头,还都是苟延残喘的状态。
她妈妈让她过集体生活还让她没事别老往方永年这里跑,所以她不能跟她妈妈求救。
她爸爸偶尔会过来这边住,但是和他谈这些事情,估计她会被骂成筛子。
至于方永年……
陆一心又吸吸鼻子。
她应该懂事的,她现在的身份是方永年的女朋友,而不是侄女。
方永年工作很忙,她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为了这种事找他,太不懂事了。
她拿脚踹了下房门,然后可怜兮兮蹲在门边,把自己塞在门和墙壁的拐角里。
明明是她吵架吵赢了,可是她现在却委屈的像是两百斤的孩子。
闺蜜父母和男朋友都不在,她坐在过道里,觉得自己简直被世界抛弃了。
她在大学适应的很差。
似乎离开了禾城,离开了父母,身边没有了郑然然,她就变得特别没用。
吵完架为什么要跑呢……
她十分懊恼。
早知道忍一忍了。
早知道出门前把门甩得更重一点的,这样看起来会更有气势。
幸好今年十月份并没有太冷,她匆忙之间披上的外套是一件特别长的毛线开衫,可以把自己兜头兜脑罩好。
挺暖和。
她决定在这里等等。
等再晚一点,方永年下班了再说。
她戏很足的在黑暗中自己对自己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戴上外套上的帽兜,扣好扣子一通折腾之后在黑暗中玩了一会手机,打了个哈欠。
她出来的太匆忙了,手机只有一半的电了。
她悉悉索索的又玩了一会自己的手指,再次打了个哈欠,这一次,她闭上了眼睛。
两分钟后,开始打鼾。
方永年十一点多才下班。
他又有两三天没有好好睡过觉,靠在电梯里又困又累。
他在俞含枫的公司一直处在还债状态,他不希望自己手里出去的药有任何技术上的□□,他在制药上面,仍然有他自己的自负心。
他以前就从来都不觉得他比国外的那些人差,哪怕现在少了一条腿,经历了那么多事,也仍然不觉得。
他知道他的神经过于紧绷,为了某些其实真的只是工艺问题导致的数据偏差勃然大怒,他越来越懒得听别人的解释,他在用对他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他们项目组里的每一个人。
他是个很差劲的项目经理,他快要把公司的那些人逼疯。
这些他都知道。
但是他无能为力。
心里面有一团火始终在烧,他不知道会在哪一天爆炸,他在煎熬别人的同时,也在煎熬自己。
他在想,他是不是应该在这几批药申报生产前就走。
他现在已经把自己困住了,留在公司,会困住项目组里所有的人,包括一直想拉着他做一辈子药的陆博远。
然后电梯门开了。
小区公共区域的灯大多都是感应灯,电梯门一打开,楼道里的灯就啪得一声亮了。
同时响起来的,还有很轻微的鼾声。
方永年:“……”
已经有好几天没看到的陆一心,现在正成大字型躺在两扇门过道的正中央,感应灯灭了之后,她还翻了个身,挠挠脸,吧唧了下嘴。
方永年就这样在黑暗中傻了两秒钟,直到睡在地上的那位估计是觉得冷了,把身上那件很大的外套拽到脸上,露出了半截小腿,然后又皱眉嘟囔了一句,伸腿把外套扯到脚上。
动作行云流水。
睡梦里,仍然顾头不顾尾。
方永年看了一眼手表,晚上十一点四十。
本来今天陆博远也要过来这边睡的,临走前吃了点夜宵说困了懒得走了就又睡在了公司的宿舍里。
幸好他今天晚上临时起意点了夜宵。
要不然让陆博远看到现在这一幕,打起来的时候他应该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