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美玲抬起哭红了的眼睛,声音愤怒,“薛干事,我实在受不了,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我的档案不是秘密,你也清楚,就因为是资本家,家里的男人全去了大西北改造,女人留在沪市扫厕所、扫大街,我因为革命舞蹈跳得好,在区里挂了名,才勉强分到足够的粮食,能贴补下年龄大的祖母。就这样日子也不太平,街道一个混混看上我了,我姆妈把自己千辛万苦藏起来的两块大黄鱼拿去送礼,才把我临时插到这次的支边名单里,来到这里看到咱们团风气这么好,还有工资拿,哪怕干活累点我也特别开心。没想到”丁美玲脸上有种认命的悲凉,“这就是我的命吧。”
薛妙猜出来一点,脸色也变了,“他们威胁你了”
“那个背头让我陪他睡觉,否则就说我是疑似特务,就算没有证据,最轻判罚也能把我送到劳改农场里去劳动改造。”丁美玲实在没人诉苦,索性一股脑都说了出来。
“狗东西,畜牲。”薛妙忍不骂道,作为一个年轻女孩,感同身受,她能体会到丁美玲的悲凉和无助。
扶住丁美玲肩膀,薛妙目光坚定,“领导不会让这种情况继续下去的,团长虽然被带走,但是营长他们一直在想办法,不会让他们继续欺负我们。”
“可是,我听人说,师部现在也有人下来调查,也正乱着呢,根本没有精力管我们这里。”丁美玲不报希望。
薛妙摇头,“那我们就想办法自己解决。你先回去休息,如果那个背头再找你,你想办法拖着他,放心,不用太久让他们全都滚蛋。”
薛妙晚上回去想了好久,到底要怎么办
顾宇宁被带走第二天,这帮人就把通往师部的专线电话接管了,即便能打通师部电话,就像丁美玲所说的,师部也自顾不暇,没法立即办了这帮小丑。
她也去过独立营报信,廖蔺不在,展东升在家带队训练。不用薛妙报信,农垦团那里的风吹草动,独立营全都知道。顾宇宁被带走后的第一时间,展东升就给独立团挂了电话,于团长不会坐视不管,解决问题需要时间,他们只能等。独立营不能在明面上插手,因为没有插手的理由,而且部队的不安分分子也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这块的动静。
薛妙想廖营长了,他鬼主意那么多,肯定有好办法。但是展东升告诉她,周静帆的事情有些严重,领导们派廖蔺亲自去沪市走一趟,他已经出发好多天了。
廖营长隔得远,指望不上,那她就自己上。
这伙人运动前都是些好吃懒作的混子,见风使舵上了位,行事更加肆无忌惮,来到这里这么多天,一斤粮票没拿,还特能吃,吃了农垦团好多东西。
快要入秋了,水果越来越丰富,他们变着方的要吃各种水果,薛妙给他们切芒果的时候,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晚上九点以后,农垦团大院渐渐安静下来,大部分人都已经进入梦乡,被安排在操场北面会议室改成的宿舍里的那伙混子也都睡下了。
安静的夜忽然被打破,操场上响起凄厉的猫叫,一声接着一声,哀婉地拉着长音,把这帮人全都吵醒。
“妈的,都秋天了,猫怎么还叫春”
“太渗人了,我睡觉这么沉的人都被吵醒了,谁出去赶一赶。”
那叫春的猫也是个聪明的,见人出来,立即闭嘴,操场那么大,它不出声怎么可能找得到骂骂咧咧回来继续睡,头刚一挨上枕头,叫声又起。折腾了一晚上,几乎每个人都出去找了一圈,被蚊子咬了满身包,连个猫的影子都没看见。
第二天,一个个没精打采的,想折腾都没劲折腾,他们不知道,白天他们在后面折腾知青时,有只胖胖的鹦鹉,费劲驮着一只袖珍小竹筒,飞进他们房间,在每个人的床单上都洒了些好料。
晚上回去后,猫叫如约而至,实在受不了,背头找陆鸣要了耗子药,撒完以为能睡个好觉,结果根本不管用,猫连续在操场叫了四天,这帮人觉没睡好不说,天天出去找猫,天天挨蚊子咬。
第五天一早,那个背头开始浑身起皮疹,不光是他,有四五个人脸上都被红疹盖满了,还有个人发烧了,有几个人眼球痛。
“哎呀,黄三你怎么流鼻血了”一个人指着鼻血趟到下巴的黄三惊叫。
背头觉得不好,领着发病的人一窝蜂涌到卫生室。新来的驻队医生吴光正一看,起皮疹、发烧、眼球痛、流鼻血,惊得脸都白了“我才培训完,最近伊蚊过境,你们是被这种蚊子咬后,传染上登革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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