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敬远何等人也,自然看出阿萝那点小心思。
原本小姑娘还眼巴巴地瞅着自己,失望又难受,转眼间人家晴转多云破涕为笑,然后那双眼儿连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了。
自作自受,就是他现在这种了。
见孙大人询问地望向自己,他微敛起心神,淡淡地道:“这是晋江侯府叶家二房的姑娘,排行第三的。”
女孩儿家的闺名还是不轻易给人知道,是以他只说了家门和排行。
孙大人一听,自然是知道,这就是那位叶家老二叶长勋了。
想到这里,他略显奇怪地看了萧敬远一眼后,这才弯下腰,一脸亲切地问阿萝:“原来是叶家三姑娘,那你想不想你爹回来啊?”
阿萝听闻这话,眸中顿时迸发出惊喜。
一把竹竿伸到了你面前,端看你爬不爬!
她马上顺着杆子往上爬:“想,当然想,小女子日思夜思,都在盼着父亲回来,到时候也好父女团聚,让小女子尽一片为人子女的孝心。”
孙大人看她那急切的小样子,迫不及待得不加掩饰,实在是逗趣,当下抚着胡须哈哈大笑,一边笑,一边望向萧敬远:“敬远,你说这事儿怎么办?”
萧敬远黑着脸,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敬远不知,一切自是请孙大人做主。”
孙大人看他那寡淡的模样,越发笑起来,又转身对阿萝道;“三姑娘不必担心,令尊年前定能返京了!”
“真的?”阿萝听闻这消息,高兴得险些都要蹦起来了:“孙爷爷,你真好!”
阿萝真是不曾想到,刚刚对一个萧敬远失望透顶,转眼就遇到了朝廷顶梁柱兵部尚书孙大人,且这位孙大人脾性真是好,对待自己和蔼可亲,哪里像那萧敬远那么古怪。
在孙大人的提议下,她由萧敬远陪着过去萧老太太房中去见自己祖母。
一路上,她连看都不想看萧敬远,兀自欢快地走在前面。
这事儿想想也是,若是父亲能归来,一切自有父亲做主,什么牛鬼神蛇,她便都不怕了,又何必非要攀附着这位冷脸的七叔呢?
“三姑娘。”萧敬远板着脸,看着这小孩儿不老实地蹦蹦跳跳,终于忍不住唤了声。
“咦,谁叫我啊?”阿萝故作姿态,左右张望。
萧敬远当然知道她是故意的,无奈地叹了口气:
“适才两位伺鹿仆人来报,那两只白鹿病情稍缓,看起来姑娘所言果然是真,萧某对姑娘感激不尽。若是萧某刚才有得罪姑娘的地方,还请勿怪,”
阿萝听闻,微微噘嘴,望天,故意道:“你明明答应我的事情,自己却忘记了!”
萧敬远再次叹了口气。
他一向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这种事当然记得,而且事实上他也已经和孙大人提过了——要不然后来孙大人也不至于用那种疑惑又奇怪的眼神看自己。
可是谁让他想吊一吊她呢,于是现成的人情送了人。
虽然他萧敬远素来也不会做这种送人情的事儿,可是现在是平白惹了个小孩儿在那里和自己逗气啊!
“是萧某的错。”萧敬远硬着声音,只好这么承认了自己的错误。
他是有错,错到不该以堂堂正定侯之尊,和个小孩子逗乐!
阿萝听这话,倒是诧了下,她有点不可思议地望着眼前高高大大的男人,她没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他错了”这种话。
要知道上辈子她所知道的那位“夫君的七叔”可是性情刻板冷硬,面对晚辈不苟言笑,冷漠疏离到几乎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他这么直接说自己错了,倒是让她有些不好意思了。
抬起手,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小耳朵,她抿唇,微微垂下脑袋,小声地道;“其实,其实也不能怪你……”
谁让她自己故意端着呢……
萧敬远低头望着这小孩儿羞涩的模样,半响后,忽然笑了。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也是久经沙场的人了,何至于和个小奶娃儿在这里置气?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她若要端着,他就顺水推舟捧一捧就是了。
“你笑什么啊!”阿萝好不容易含蓄地认个错,怎么这人倒是笑起来了?
“三姑娘,之前你爹调回的事,确实是我言而无信,今日你又帮了我的大忙,我自是要好好谢你。”萧敬远一本正经地道。
“啊?那你打算怎么谢我?”阿萝顿时眼中放出光彩,她自然明白,萧敬远说出的话,分量重得很。
再说了,她心里已经有许多事,想着让他帮忙的,只是不好意思开口罢了,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可是要趁机捞够本!
“三姑娘有什么事,尽可道来就是。”萧敬远话说得满,人也大方。
阿萝眼珠一转,已经是有了主意,一个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好主意!
“我要求什么你都可以做到吗?”
“只要不违反我大昭律法,只要不是伤天害理之事,只要在我萧某能力范围之内,我必竭尽全力。”萧敬远马上加了三个“只要”。
不过好在阿萝根本不在意这三个“只要”,她反正不会让他干坏事就是了。
“其实我也没有太多事儿让你帮忙,只是有一件事,若是七爷能答应我,那今日的事儿,咱们就一笔勾销了。”阿萝笑嘻嘻地道。
“什么?”萧敬远望着小姑娘眉眼里几乎溢出的笑,一时竟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看那一脸狡猾的得意样,她是想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