赢骄的晕血症不是天生的。
十二岁那年, 他亲眼目睹了他妈妈的自杀。
刚打胜了一场球赛的小少年,心情飞扬大汗淋漓地拉开浴室门, 一抬头, 就被大片大片的鲜血糊了满眼。
装修精致温暖的浴室中, 他妈妈双目紧闭、脸色惨白的躺在浴缸里, 垂下的手腕上有一道长而深的割伤。
那个他出门前还对他细心叮嘱的女人,仅仅隔了半天时间,就无论他怎么喊、怎么哭都不再理他了。
在被抑郁症困扰了几年之后, 赢胜君他妈叶莉莉堂而皇之的到来, 成了压倒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立了遗嘱、分配好了她的财产, 保证她的儿子一生一世都吃穿不愁后, 就头也不回地选择了离开。
家里的浴室曾经是赢骄童年最爱的地方。
那时候, 他带着他的小金毛, 快快乐乐地在里面玩水嬉闹。
每一次,耳边都伴随着他妈妈温柔的提醒和叮咛。
当他把自己打理的干干净净之后, 她总会蹲下来摸摸他, 再摸摸他的小金毛,夸一句骄骄好棒,弟弟也好棒。
但从那天起,浴室就变成了他的噩梦。
不管白天黑夜, 那铺天盖地的红色总是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
而后, 赢骄发现,自己再也见不得血了。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连跟他从小玩到大的何粥都不知道。
像今天这样的意外,他碰到过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自己咬牙扛过去,反正只是晕一会儿,又死不了人。
然而这一次不一样,同样的鲜血,同样的晕眩。
那个世界上他最想保护的人。
那个连喜欢都是他头碰头逼着问出来的人。
却在第一时间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赢骄双目紧闭的靠着景辞,任由他将自己扶到了路边的奶茶店。
“一杯奶茶,燕麦的,嗯随便。对不起,能给我一杯热水吗?”
“对,不要太烫。”
“谢谢。”
奶茶杯特有的触感碰到了嘴唇,耳边传来景辞略带焦急的声音:“赢骄?赢骄,喝一点吧。”
那一瞬间,仿佛连困扰了他多年的鲜血都远去了。脑子里、心里想的除了这个人,再无其他。
“我……我没事。”赢骄喘了几声,微微睁开眼,艰难地一笑:“别担心。”
“喝点水。”景辞往他身边靠了靠,把奶茶杯往上擎了擎,脸上满是担心。
赢骄顺着他的意张开了嘴。
不多不少的温水一点点流进嘴里,恰到好处地缓解了身体的寒冷,就连四肢也开始恢复知觉。
赢骄倚着景辞,嘴角不受控制挑了起来,第一次觉得这种无力的感觉也没有那么糟糕。
等赢骄完全恢复过来之后,两个人这才起身回学校。
回去的路上,景辞打起十二分精神,像是第一次出门觅食的小兽一般,警惕着周围可能出现的、一切对赢骄不利的因素。
看着他这样,赢骄只觉得心都要软了。
是冥冥之中自有圣诞老人吗?将这么好的景辞送到了他身边。
赢骄轻笑一声,借着校服袖子的掩饰,伸手勾住了景辞的小指。
景辞一惊,条件反射地四下看看。目光落到赢骄含笑的侧脸上,他抿了下唇,没有动,任由他就这么牵着自己,一步步往学校走去。
期末考试过后,整个学校都放松下来,就连论坛都恢复了以往的人气。
【解放了,等成绩回家过个好年。】
【说起来,马上就是全国数学高联的决赛了,不知道辞哥的成绩会是怎样。】
【等着看呗,决赛一共进行五天,在第七天的时候结果就能出来。】
【辞哥他们这段时间一直在准备决赛,好像没怎么学习吧?我忽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这次的第一会不会是我?】
【我就欣赏楼上这样没有自知之明的人,就算快一个月没学习,你辞哥还是你辞哥好吧?】
【不一定,万一呢?】
【本来不怎么期待期末成绩的,你这么一说,好像又盼着成绩赶紧出来了,哈哈哈哈。】
【估计辞哥现在已经不在意期末成绩了吧,如果能进国家集训队就相当于直接保送清华北大了,专业还随便选,羡慕。】
【进国家集训队,然后再通过两轮选拔,我辞哥会不会进入数学国家预备队,然后代表国家参加国际奥林匹克数学竞赛?】
【楼上你……算了,期末累了,好好睡,继续做梦。】
在全校师生的瞩目下,景辞几个人终于到了出发的这一日。
全国数学高联决赛又叫全国中学生数学冬令营,一共进行五天,今年由阳城一中承办。
第一天是各省领队聚在一起开会、了解比赛规则。
第二天则是参观阳城一中,熟悉考场。
第三天和第四天才是考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