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湛看着女人如临大敌的眼神,攥紧的拳头又缓缓松开。
电梯叮的一声。
最后,他没再跟上去,微微侧头,颓然地靠在墙壁。
蒋柔觉得这一夜混乱不堪。
她把盛洛送到附近的诊所,一个人坐在外面的椅子上等待。夜风将消毒水的味道送到鼻尖,她按着自己的外套,低着头,用手碰了碰旁边盛洛买来准备让她打包的胶带,心里充满了愧疚。
回忆着晚上的事情,她觉得太阳穴痛。但是心里,好像没有之前因为不舍而痛苦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静。
陆湛真的太让她失望。
见面就想着上床,身上还带着别的女人的味道,打人,粗俗不堪…他简直比她想象中的还糟糕。
她绞着手指,情绪很复杂,反感、伤心、释怀,但是还有一点说不出的担心。
陆湛情绪不太对,会不会做什么狂躁的事情…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又被蒋柔的愤怒压了下去。
只是,好吧……到底还是担心。
六年的感情,真是一种奇怪的责任感。
没多久,盛洛出来了。
“我没事了。”男人坐到微微发抖的蒋柔身边,他的眼角青紫,腰上的伤包扎后而不敢乱动,只挺直着背说“你没事吧?”
“没、没有。”蒋柔低下头,摩挲着自己的大拇指,“今天真的对不起。”
盛洛包容地说“没关系,不用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我以为他不在家的。”
蒋柔摇了摇头,擦眼睛时,还能闻到身上那股子浓艳的香水味。
蒋柔沉默了。
盛洛见她不想说话,也没有再强求,只是默默地坐在她身边,陪伴着她。
凌晨一点的医院,平静而空荡,瓷砖在白炽灯的照耀下冰冰冷冷的。
过了一会,盛洛伸出一只手臂,温柔地、平和地环住她的肩膀。
动作不轻浮,也没有什么其他意味。
只是像大哥哥一样,环住她的肩膀,将她的头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男人有着温热的体温,还有干净的沐浴液香。
他什么都没说,但是蒋柔渐渐感觉好一些,将混乱的情绪平复了下来。
第二天清晨,晨曦的微光洒落下来,蒋柔坐在操场的蓝色看台,望着下面听英语晨跑的学生一圈一圈慢跑。
她打起了一点精神。
就在这个时候,她收到陆湛的一条短信。
「我今晚九点飞机,我把你的东西都打包好了,你抽个时间来涵海山庄拿。」
「昨天对不起,我不会再纠缠你,我们分手。」
蒋柔指间停了停,抬头对着阳光眨了眨眼睛,回复。
「好的,谢谢。」
她迟疑了几秒,手指颤抖,点击发送。
陆湛看着这条公式化的回复,拿着高中课本的手一僵,苦笑一声,深深地叹了口气。然后他一狠心,将课本重重扔进纸箱里。
没多久,他又将课本捡起来,翻了几页。
是她的历史课本,但是有他乱糟糟的字迹。
陆湛摸了摸皱皱巴巴的边角,好像还能回忆那一天,高一开学没多久,在学英国的国会、首相什么,她看他百无聊赖,便让他去记,他写了一个狗爬字,就撂下笔不记了。
……
陆湛继续往下整理,还有她的错题本,她的大摞试卷,然后还有她的梳子,她的水杯,运动衣,扎头发的皮筋,睡衣,电动牙刷,内衣……
就好像一点点,共享了彼此的生活。
陆湛有点收拾不下去了。
他将这些东西和从公寓搬来的那些整在一起。
然后他继续收拾,护眼台灯,吹风机,胶囊咖啡机,豆浆机…这些是两人一起买的,属于生活共用,分不清是谁的,但是他不想自己留着,全给了她。
结果这类东西越来越多,当陆湛把一整块羊绒地毯试图塞进箱子里,他的手停住了。
要是这么算,估计卧室的双人床也要拆卸给她了——因为是为她特意买的调温圆形水床,还有隔壁为她装修的健身室,书房。
天色逐渐暗下去,落地窗外的海面汹涌澎湃。
陆湛越收拾越头痛,他真的搞不清楚啊!他们简直是密不可分的整体,就像两根藤蔓,互相缠绕着对方才得以生长。
「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收拾东西太麻烦了,别分了。」
「操,分不清楚,不分了吧。」
陆湛蹲在巨大的箱子前,反复斟酌着口气发短信,然后删改,再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