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习快结束的时候,蒋柔的心就提了上来。她没再做新题,回顾着今天的错题,想着吃透它们。
前排的同学窃窃私语,朝外面努了努下巴。
铃声终于响了。
蒋柔将课本和卷子塞进书包里,走出教室。
一眼就看见了陆湛。
走廊里的灯并不是十分亮,陆湛倚靠着墙壁,单肩背着书包,一只手玩着打火机,安静等待。淡淡的白光勾勒出高大清瘦的身型,每一个同学路过,都会不自觉地回头瞥一眼。
陆湛不理不睬,侧脸阴郁沉默,只在看见她的时候,眼睛一亮,冷厉漠然的线条有了柔和温度。
陆湛接过她书包, “走,送你回家。”
“你现在住在…家里吗?”蒋柔和他并肩走出校门,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陆湛沉默两秒,扶着她走下堆满积雪的湿滑台阶“没。”
刘成闵早在几年前就定过遗嘱,一部分捐给帆协,剩下一部分留给他,其中包括那栋别墅,还有市中心的公寓,三亚的度假别墅,以及其他国家的房产。
在刘成闵失踪一周后,就有律师很快找到他。只是陆湛迟迟未签。那种感觉就好像——刘成闵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一天。
而他一签,刘成闵就是真真的离世了。
“那你现在住在哪?”
台阶很滑,蒋柔穿的是短靴,完全不防滑。男人的手掌宽厚温暖,她将大半个重量都给了他。
再有两层就是地面,蒋柔脚尖刚刚接触到下一层,砰得一声,支撑她的力量突然没了。
蒋柔重心不稳,地面湿滑,脚下一趔趄,也往下摔去。
陆湛跌在雪地上,她刚好也朝那摔去,半压在要站起来的陆湛身上。
“操。”陆湛脸色异常阴沉,狠狠骂了一句。
“对不起。”蒋柔慌张支起上身,小声说“怎么了,你怎么突然摔下去了?没事吧?”
陆湛脸上的阴沉褪去,大手扶着她的腰,将她拉起来,说“没事,踩空了。”
“真的没事吗?”蒋柔将马尾拨到脑后,小心地帮他拍着身上的雪。
“说了没事。”
这几个字有些冷,还有着极压抑的不耐。
蒋柔动作顿了顿。
“不是。”陆湛抓住她的手,放嘴边呵了口热气,塞进自己口袋,声音低缓下来“我就是心里烦,不是针对你。你刚才问我什么?”
蒋柔说“那你现在住在哪?”
陆湛说“哦,酒店。”
任何一个和刘成闵有关的房子,他都不想住。
蒋柔感到不可思议,“酒店?”
陆湛淡淡的“就下面的假日酒店。”
蒋柔说“酒店怎么能天天住啊,又不是家。”
“我哪有家。”陆湛偏过头,冷寂漆黑的眼睛同她对视几秒,语气有轻微嘲讽,说“着急回家吗?要不要跟我去看下?”
明天是周日,放半天假。
但蒋柔今天晚上是准备刷题的,踌躇了一会,脚尖一下下踩着雪地。
忽的,腰间被男人的手臂环住,逼近。陆湛俯下身,眯起狭长沉郁的眼睛,似笑非笑地“你这是不相信我?”
“不是,我本来是打算做题的……不过,走吧。”
蒋柔也不知道怎么表达,隐约感觉陆湛好像和以前不太一样。
虽然他待她还是温和怜爱的,但就是无意识透出一种烦躁和暴戾,眼神充满强硬的压迫与侵略性。
——他似乎是极度缺乏安全感。
“嗯。”
陆湛搂住她的肩膀,往下走。
冬天,蒋柔外面穿着呢子大衣,校服隐在里面,倒是看不太出来。陆湛高大成熟,穿校服就跟穿运动服似的,也没有惹来异样的目光。
假日酒店是家极其奢华的欧式海景酒店,历史悠久,曾经在民国时期还接待过女星胡蝶,异国情调浓郁,厚重华丽。
只是现在,原本极其精致的套房被弄得乱七八糟,空气里飘着一股说不出的味道,蒋柔站在门口,目瞪口呆地看着。
烟灰缸满是烟头,还有几瓶东倒西歪的空酒瓶。
“可能阿姨把我的客房服务忘了吧。”
陆湛不怎么在意。
他一把将窗帘拉开,外面是漂亮的旅游风景区,明黄色的路灯亮成一排,虽然下着雪,但可能是周末的缘故,游人如织,提着购物袋和热奶茶走在街上,年轻小情侣还会走到栏杆边,看看海说说话,气氛热闹又旖旎。
陆湛懒散地坐到扶手椅上,双腿岔开,默默地望着。
他点了一支烟,斜叼在嘴里,吐出灰白色的烟雾。
一侧眸,瞥见少女正在收拾地上的零食袋子,乌黑柔软的刘海垂下来,遮住浓密的眼睫,还在微微颤抖,轻咬着唇,脸上有心疼有担心。
蒋柔收拾完地上,又看不惯地弯下腰,收拾起床上皱皱巴巴的衣物。
手指碰到他换下来的大裤衩时,小脸拧巴在一起,温柔乖巧,又可爱。
陆湛喉头突然一热。
他伸出手,轻而易举地拽过她纤细的手腕,往里一拉。
“干什么——”
蒋柔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被带进怀中,坐到他结实的大腿上,嘴唇被牢牢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