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长街尽头, 只酒铺上一盏孤灯, 老唐和胡铁花睡得鼾声震天,洛飞羽倒是安静,但醉里不知梦到了些什么,皱着眉头嘴里含含糊糊嘟囔着“给秃头电个狐金”之类无花听不懂的话。
无花五指成爪, 距洛飞羽前胸只数寸,但还未来得及将手掌覆上去,七柄森寒的剑就同时贴上了他周身各处要害。
他反应极为灵敏,在察觉到那七柄剑的杀气袭来时,便使全身肌肉猛然收缩,提劲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穿花蝴蝶般飞了出去。
他落在数尺外,瞧了瞧对面陌生的四个人, 眼睛微微眯起“飞鱼七星剑”
对面那四人生得十分矮小, 身高不及三尺,但容貌、身材、服饰都完全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他们这样矮小的身材, 手中却握着一尺七寸长的剑,实在有些滑稽可笑。他们中有三人用的是双剑,一人用的是单剑,合起来七柄剑碧光闪动,俨然是一套合作无间的剑阵之势。
无花身为人形自走武林百科全书,渊博如他,自然一眼就瞧出了他们的来历。
“飞鱼七星剑”是飞鱼堡家传绝学,名列天下七大剑阵之一,威力不在武当“八卦剑阵”和全真“北斗七星阵”之下, 天下能破此剑阵之人寥寥可数。
无花虽并不畏惧剑阵,但飞鱼堡的人向来性情孤僻,鲜少与外来往,他们怎会突然路见不平,来帮阿酒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乞丐
无花于是笑道“原来是云门山七星塘的朋友,贫僧似乎并未得罪过你们,四位这是做什么”
那唯一一个拿着单剑的矮子上前一步,被无花认出家学也没任何多余反应,反将长剑横在身前,摆出了一副防御兼威逼的架势来,口气鄙夷“龌龊淫僧”
无花淡定维持着笑容“我不过是瞧酒儿喝多了酒,想扶她起来罢了,这其中恐有误会。”
那为首的矮子嗤之以鼻,冷哼一声也不多言,提剑就攻了过来。他另外三个孪生兄弟与他心意相通,四人根本无需眼神话语交流就能做出配合,他一人出招,另外三人也跟着他一同出招,竟似四人浑然一体。
他们七柄剑星芒闪动,交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剑网,水银泻地般朝无花笼罩过来。
无花见他们装束打扮酷似暗卫,心中隐约有些猜测,未免招惹不必要的麻烦,他便只出了六成力,一对僧袍广袖或拂或卷,轻描淡写将那些星点似的剑芒统统拢进层层叠叠的袖浪中。
武当流云铁袖之绝技名扬天下,但世人却不知,少林长袖上的功夫亦精妙绝伦。出家人不便携带兵刃,长袖便成了防身利器,柔可卷夺对方兵刃,刚能震断对方心脏,刚柔并济下,即便不逞兵器之利,亦能克敌制胜。
鱼家四兄弟凭借剑阵自出道以来无往不利,此时一交手便隐隐有落了下风之势,自然不服不甘,四人剑势同时一变,配合紧密无间,七柄剑顿时化作令人眼花缭乱的流窜光华,将无花的各处退路全然封死。
无花隐隐觉得有些麻烦。
这飞鱼七星剑毕竟是名动江湖的七大剑阵之一,他虽一时半刻不至于被剑阵所伤,但若想解决了他们,也需费一番大力气才行,他既不清楚这几人究竟是何目的,又同他们没有交集,平白在这里耗费力气,显然很不明智。
“诸位,若是我无意中哪里有冒犯,还请说个明白”他语速不快也不慢,衣衫也不见皱乱,显得游刃有余。
若非鱼家兄弟先前亲眼看见了破庙里他故意搂洛飞羽让人“投怀送抱”,还有方才那袭胸的咸猪手,他们都会以为眼前这客客气气的俊秀僧人和刚刚那无耻淫僧根本是两个不相干的人。
为首的那矮子冷冷道“你冒犯了这位姑娘,就是冒犯了我们”
无花躲闪着他们的剑锋,心中微动。这四人果然是被什么势力收做了护卫,普天之下能让飞鱼堡的人都为之卖命的势力,绝非等闲。
这样的势力,按理说定不该同阿酒这个丐帮三袋小乞丐有什么瓜葛的,他们八竿子打不到一起,而且也根本就不是一路人。
无花并不相信孤僻的鱼家兄弟会在侍主期间做出见义勇为这样的事来,所以阿酒一定是同他们的“主人”有些非同寻常的关系。
他只守不攻,一对长袖防得固若金汤滴水不漏,故意道“我与酒儿大婚在即,夫妻之间何谈冒犯”
那四人剑势齐齐一顿,很快又贴上来“呸好不要脸的贼秃驴你们还未行过大礼,算什么夫妻少给糟蹋清白姑娘找借口”
无花眉头一挑“虽还未行礼,但也已是板上钉钉的事,这难道还会出岔子”
鱼家兄弟冷笑道“只要你们一天未成亲,我们就绝不会让你动她一根手指。”
无花微微皱眉,难道另有金主看上了阿酒这有几分姿色的小乞丐,要同他竞争不成
原来这嫁不出去的要饭头子,还是个抢手有后台的
他翻身跃出剑阵,同那四个矮子对峙,鱼家兄弟也没有上来追击,反稳稳守在洛飞羽旁边,寸步不离。
无花问道“你们主子是谁”
四人皆闭口不言,如四尊木偶石像。
无花向前刚迈出一步,他们就立刻举起了剑,无花只好在原地按兵不动,“夜里风凉,她对面那酒鬼皮糙肉厚倒不要紧,她一个女孩子若在这里吹一晚上冷风,定是要生病的。不管你们主子是谁,她若因你们的妨碍而病倒,四位恐怕也不好交代罢”
鱼家兄弟面面相觑,为首的那个扬起下巴道“不劳阁下费心,我们自会将人平安送回她该在的地方。”
无花道“男女授受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