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周吸着鼻子,“想。”
宋母擦着眼泪,担心被邻居看见,伸手推着宋夅野和宋西菊往里,“快,进去,快点。”
屋里实在冷清,明明年关将至,客厅里却连水果都没有,到处冷冷清清,宋夅野的遗照还摆在客厅,宋母进去先把遗照给摘了,完了后扔到储藏室。
宋夅野把周周放下来,摸了摸她脑袋,随后起身冲宋西菊道,“宋宋,你带孩子去房间玩,我跟爸有话要聊。”
宋西菊点头,“嗯。”
她拉着周周进了儿童房,想了想,又把宋母叫了进来。
门刚关上,她就抱住宋母,“妈,对不起。”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宋母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手还在微微地发颤,方才在门口,她好不容易忍住的情绪在这一刻全部濒临瓦解崩溃,痛哭出声,“小菊”
宋西菊边哭边安抚她,“嗯,没事了,回来了,我们回来了。”
宋母点点头,“这些天,我每天晚上都在祈祷你能带你哥回来,哪怕哪怕”
“我知道,没事。”宋西菊仰头望天,逼回眼泪,“没事。”
宋母摇头,脸上挂满了湿泪,“你不知道,我,我去拿给你看。”
说着就推开宋西菊,打开门走了出去。
旁边的周周拿着纸巾过来,“妈妈,擦。”
宋西菊以为她要帮忙擦什么,刚蹲下,就见周周拿起纸巾擦她的脸,“擦完,好看。”
她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从孩子出生到长到现在这么大,几乎都没带过,偶尔回来一次,放下礼物又立马走了,嫌少陪孩子玩过那么几次,现在这个孩子懂事得让人心疼,不知道在家里多少次这样擦过两个老人的脸。
宋西菊刚忍住的眼泪再次迸发出来,她抱住周周,小声地说,“对不起,妈妈以前太自私了,没有照顾好你,对不起。”
“不哭,妈妈,我没事,我很好,外公外婆对我很好。”周周吸着鼻子,还是有眼泪从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流出来,“真的很好。”
宋西菊点点头,“好,好,好。”
宋母拿了东西回来就见屋里母女俩哭得跟什么一样,眼泪也跟着往下掉,宋西菊听到动静回头,就见宋母手里拿着个绿色小本子。
“妈”宋西菊眼睛蓦地瞠大,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母,一滴眼泪缓缓从眼角滑下。
宋母把离婚证递到她面前,“小菊,妈能做的太少,除了这个不知道还能做什么,才能让你和小野在一起”
宋西菊一把抱住她,“妈”
宋夅野和宋父一前一后从书房出来后,就听见儿童房门口传来的阵阵哭声,两人对视一眼,眼神里写满了千帆过尽的释然和谅解。
“爸。”宋夅野认真地看着宋父。
宋父不由得也肃穆了几分,“嗯”
“谢谢您。”宋夅野看向儿童房,“谢谢您娶了咱妈,让我遇到宋宋。”
宋父气得扬手就扇了他一巴掌,“滚,混账东西”
宋夅野没皮没脸地笑,“我当您是夸我了。”
“滚”
“好嘞。”
男人间的谈话没有女人之间这样那样的煽情,可父子俩转过身时,眼眶都微微泛着红,到底血浓于水,都是一个德行,又都爱硬撑着,觉得大老爷们儿能屈能伸,流血不流泪,所以连一个拥抱都吝啬于对方。
宋夅野还记得刚进书房时,桌面上摆满了他儿时的照片,边上写满了备注,宋父微微佝偻着身体收拾照片,打开抽屉的瞬间,宋夅野看见更多的照片。
一个老父亲对孩子的爱沉重而隐秘,它秘密地在黑夜里滋生,于白天悄然消失。
就像一门之隔的两个人。
宋夅野低笑一声,吸了吸鼻子,回头喊,“爸”
宋父背过身擦眼泪的动作滞了滞,“又怎么了”
宋夅野没说话,走到他面前抱住他,“爸,我一直爱您。”
宋父想骂他,话到嘴边咽了回去,伸手回抱住他。
这个孩子刚出生时,只比皮鞋大那么一点,他小心地捧在手心,一眨眼就长这么大了。
宋夅野刚要放开他,就见宋父哭得老泪纵横,他还沉浸在宋夅野死去的那个消息里,不停地喊着,“活着回来就好小野,回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