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 楚、楚将军拦了车驾。”
要往衙门去当值的连云身子随着马车的急停晃动了一下,紧接着就听到随扈的禀报声。
楚弈打马出了公主府, 就直奔着连家去, 正好就在要拐到皇城方向的大道上把人给堵住了。
他穿着一身玄色衣袍,脸跟那衣服是一个颜色的,让连云马车边上的侍卫都紧张起来。
连云听到楚弈堵路, 两根手指头轻轻推了门一下,在侍卫被楚弈摔得四仰八叉时说“楚将军有事,车上说。”
语气平静得如同一潭死水,丝毫不见两人曾经针锋相对那种凌厉。
楚弈轻而易举放倒连家几个侍卫,闻言倒是要高看连云一眼。
起码对方一点也不慌张。
他舌尖一抵腮,一手撑着车辕, 利落跳上车。
不用人再开口,他大刺刺就坐到马车主人面前, 一条腿支着,胳膊随意搭在上边。
连云扫了眼他说得好听是潇洒不羁,说得难听就是粗鄙的坐姿,眉尖微不可见蹙起,淡淡地说“楚将军是有什么事,非要当街拦车。”
“君君的体寒一事和太子身体近况。”
他开口就直接问, 也不跟他客套, 本来两人间也没有和气可言。
连云眉头一挑, 一双凤眼内就藏了些许凌厉, 下刻嗤笑一声说“无可奉告。”
楚弈眼睛霎时染了冰霜, 直直看向他,就在连云以为他该暴怒地时候,他突然把腿放下工整正坐道“连云,君君是我的妻子,我有权利知道她身体情况。我知道你厌恶我,甚至恨不得我今日就身首异处,但是连云我若是什么都不清楚,我该如何更好照顾她莫不是,你就没有想她好过的心思”
他的指控让连云脸色微变。
连云一直认为楚弈就是个莽夫,得了好运道的莽夫。
可是后来种种事情表明,这个莽夫是有勇有谋,只是平时做事风格会让人先入为主,从而小看他。
刚才那一番话,嘴皮子可真溜,转眼就往自己身上栽了个不安好心,自私自利。
连云也冷了脸。
楚弈却是又说“连云,算我楚弈拜托你,欠你一份人情”
他一张俊脸绷得紧紧的,下颚处一道青筋凸起,可见让他在情敌跟前示弱,让他很难堪。可是他仍旧真诚的说出来了。
连云望着他深邃的五官,不知道怎么就想起昨夜那个摊子跟前的两人。
楚弈对她,是真的毫无保留。
“她体寒,是年少时在军营里加重的。我给调养了一年多,虽然已有减轻,可北地的冬日,寒气彻骨,即便是强壮的战士也要落下一身毛病,想要好彻底,不将养几年是做不到的。”连云猛然闭上眼,自己说话的声音在耳边似乎有些缥缈,“至于太子,挺好,你若不信,你自去问他。”
太子的身体如何,他不能对任何人说起,除非太子自己愿意跟楚弈透露。
楚弈放在膝盖的双手慢慢握拳,再问道“要怎么调养,平时又注意什么,如果受寒,是否又会加重。”
连云习医,但本就不是良善之人,闻言后冷笑道“自然不能受寒,上郡和北地都是苦寒之地,若让她久呆,雪上加霜也未必不可能。”赤裸裸的打击楚弈,也不怕把自己想留赵乐君在洛城的私心暴露。
果然,楚弈刚柔和一些的眼神,霎时就迸射出凌厉寒芒,马车里火药味十足。
最终他什么也没有说,只说了一句我知道了,冷着脸听连云说一些日常保养事情,完后转身就打马跑走了。
连云坐在马车里,面无表情看着楚弈往皇城去的身影,耳边就又响起他刚才在自己挑衅之后那就我知道了。
他知道了他知道什么了,难道说,他就真的把赵乐君留在洛城
楚弈就不是这样的人
连云让侍卫关了车门,以为能心平气和见楚弈这面,等门关上后,他低头看自己的手掌心,腰间的玉佩不知何时都被他生生捏成了两半。
他也是高估自己了。
楚弈明显是负气离开,赵乐君担忧地让人暗中跟着,但人跟不到皇宫内去,只好中途回来给报信。
“他见过连云就又进宫了”
赵乐君心里发紧,他总不能是去惹她父皇吧,这个时候,他进宫能做什么。
她只能借口让窦正旭给太子送去东西,让他能找探子打听一下消息。
魏冲这个时候正好在她跟前,摇头晃脑地说“这人怎么天天给你闯祸,你这是找夫君还是找个儿子啊老母亲的操心命哦”
赵乐君当即睃他一眼,一双美眸透出丝丝的凉意,让魏冲倒抽口气,老老实实闭嘴。
得得,这真是成了护窝子的老母亲了,一句孬话都不让说。
他皱皱眉头,下刻就又哼哼唧唧地说“我得了个消息,您那好父皇派人想找楚家老夫人的下落,看来是恨急了。不是我要多嘴,你如今跟他明明和离了,却又不清不楚的,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真肚子里长块肉,你父皇会怎么对你”
“你不会离开洛城吧,那不是逼着那个莽夫造反还有那些蠢蠢欲动的武将,特别是霍廷,被监视着都还千方百计去走动,你就不怕楚弈也因此被挑拨得一起揭竿而起”
到时太子要怎么办
她又要怎么自处
“来日方才,谁也预测不了以后会怎么样。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心如初,任是千军万马也不能撼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