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小池不理嘲笑, 躺入机甲舱内。
神经连接信号递出, 与主系统相连, 池小池眼前视野豁亮, 只觉自己已与机甲本身融为一体,视角、体感,都彻底同化。
他抬起右手,活动了手指, 只觉每一根机骨都和他自己的关节四肢一样,听凭驱使。
机甲学校里有无数格斗室,公用私用,泾渭分明。
这里是公用格斗室之一, 面积约有一个标准田径『操』场大小, 外表由六级强化玻璃呈球形覆盖, 能承受住吨位1000的铁甲的全力一击,用途是供学生战斗及观摩学习。
当然,也是好勇斗狠、精力旺盛者决斗的场所。
展雁『潮』紧盯着季作山的新机甲, 神『色』阴晴不定。
季作山以前有自己的专用机, 是展雁『潮』和他一起设计的。
他想涂装成蓝『色』, 而展雁『潮』嫌蓝『色』不好看, 抢过图纸,自作主张地改成了白『色』,并振振有词道“我的机甲是黑的,你得跟我是情侣『色』!”
他到现在还记得季作山那个惊愕的眼神和微微涨红的脸颊“什么情侣……”
展雁『潮』爱死了他这个样子,得意洋洋地拥着他的肩“就是我们啊。怎么样, 委屈你季作山啦?”
季作山垂着眉眼,模样清冷得很“没有。”
说着,他想也没想,朝季作山脸颊最红的地方野蛮又响亮地啄了一口。
那是他们第一次亲密接触,最后演变成了一场闹剧——季作山不给亲,展雁『潮』又是个兴头上来什么都不顾忌的,季作山越反抗越要亲,推来推去,滚来滚去,展雁『潮』恼了,照季作山脖子上就是啊呜一口,雪白的牙齿里顿时有了血腥味。
季作山也没叫疼,只是捂着渗血的伤口无奈地陈述事实“……又咬我。”
展雁『潮』得意道“叫你不给我亲。自作自受。”
想到那个场景,再看到穿着别人机甲的季作山,展雁『潮』气得眼里血丝都迸了出来,又气又委屈,又透着一股狠劲儿,连带着那身多余的机甲也恨上了。
被打爆了才好!
俗话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展雁『潮』这堵危墙更是众所周知的危险,现在敢站在他身边的,也只一个罗茜了。
她也不是故意想站在展雁『潮』身边,只是周围人鸟雀状散开后,她才发现展雁『潮』已经在距离自己不过五步开外的地方站定了。
罗茜只瞄了他一眼,就别过了脸去。
这里视野最好。况且她也没有给人让位的习惯。
相比于自己,她对季作山更加担心。
自己给季作山的机甲战斗『性』能只是一般,输入的ai程序更是由家庭服务改进而来的。
如果罗茜没记错,它上一个服务过的宿主是扫地机器人。
罗茜也是新转校生,不清楚各个学生的专用机使用情况,因此当看到那人开出的重型机甲时,她微微一怔,不过片刻后就释然了。
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摸』出一罐功能饮料,慢慢地喝着。
机甲只是工具,她来看的是季作山的战斗能力。
倘若季作山不配,这套机甲毁了就毁了。
倘若季作山配得上,十套机甲她也造得。
引擎的低低嗡鸣自背后传来,赛车式的推背感叫池小池后背火烧火燎地发起烫来。
即使有空调系统的调节,池小池也开始冒汗。
这种紧绷感来源于他这具身体的战斗本能。
再次能够正式使用战斗型机甲,这具身体已是控制不住兴奋地战栗起来,骨缝里被凉过一遭的热血浸过,如同蚁噬,烫到作痒。
季作山只能勉强压抑着声音,不让颤声太明显。
他问池小池“我,要打到什么程度。”
池小池看了一眼对面。
而对面肌肉嶙峋的铜黄『色』巨甲重兵已是迫不及待,它握了握斗大的钢拳,挑衅道“矮子,来啊。”
池小池问季作山“多久没打过架了?”
季作山想了想“很久了。”
变成oa,又在黑暗里等待了那么久,他以为自己早就衰朽了。
但时至今日,面前重新站上了对手,他才发现自己没有忘却。
不仅没有忘却,而且时隔多年,仍然烈烈如火,烧得他每根骨头都在噼啪作响。
池小池问他“还能打吗。”
一问一答间,季作山的声音一直在发生微妙的变化,像是一块刚从上千摄氏度的熔炉里取出的铁,烧得发金,表面尚有『液』体流动,看上去松软得像块『奶』酪。
而『奶』酪遇到冷空气,慢慢凝固,褪去表面亮堂堂的光焰,恢复最本质的颜『色』,却已是浑然成钢。
“不用为谁隐藏,不用顾忌谁。”池小池说,“打一场为了你自己的比赛。”
对面早已等得不耐烦了,见那机甲在原地踏过两步就没再动弹,一副不知该如何出手的模样,还以为是对方有了迟来的自知之明,不由轻蔑道“想认输了?行啊,你……”
就在这时,深蓝的机甲动了。
足下的推进器瞬间马力推至满格,从“行”字出发,到“你”字为止,机甲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已斜身滑至那高大异常机甲身前!
就连已经拿回身体控制权的季作山也没料到这台机甲推进器『性』能会优越至此,但只消一个瞬间,他便跟上了机甲的速度。
双足在滑过地面的锐利长鸣后,右足发力,在距对方尚有三米的地方轻松跃起,如轻鹞一般翻过他的肩膀,而一双钢指在翻身纵起时闪电般探出,掐住了对方的颈部。
在对方的视野里,那风驰电掣的机甲还未来到身前,便一个纵跳,陡然消失。
这他妈什么……
仅仅在下一瞬,颈部便传来了可怖的窒息感。
那人还未及反应,整套机甲竟已经被人扼住咽喉,向后抡起!
在凌空的刹那,他脑中一片空白。
而在所有围观学生眼中,季作山驾驶的机甲在翻身越过那人的机甲肩膀之后,径直锁住了他的咽喉,腰部发了强力,将整具机甲拖离地面,而在双足稳稳落地后,他更是抱住机甲的咽喉,一个漂亮的背摔,将那坦克似的厚甲从肩上抡过,轰然掷落地面!
刚才还嘁嘁喳喳的学生陷入了长久的呆滞中。
咬着吸管的罗茜猛地窒住,就连展雁『潮』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喀啦——
霹雳之声炸响,而以单膝跪地的季作山机甲抬起头来,白『色』的目灯刹那转为鲜红的战斗模式。
不等那台笨重的机甲做出任何反应,季作山便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