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宣在爱奥尼亚的街道上,就能看到远处掀起的滔天海水,光幕光弧,深紫或惨白的雷暴,以及偶尔出现的树藤。
阿忒奈终究还是参加了战斗,而且这么看起来,他最后的选择是支持一同长大的兄长。
白鹿急速的奔跑颠得缪宣的伤口又一次裂开了,不过他也不在意,毕竟血条已经稳定在二分之一上,而他不久后也要走了,伤口裂不裂开也不要紧。
缪宣统统,一会儿离开这个世界,英雄貂蝉这个玛忒斯的建模是会消失吗?
系统是的,因为这是秒哥第一次正式任务,所以作为接入端的建模会直接被抽离出世界,但是下一次的话,应该就能留下建模空壳,也就是尸体了。
缪宣……嗯,明白了。
不远处的海水连天翻涌,雷暴与夹杂着猩红色的金光搅碎了海水,王殿们的战斗改变了天气,此时爱奥尼亚的天空中布满厚重的乌云。
缪宣与小白已经离开了王都城市的范围,然而他见到的不是往日里被重建过后井井有条的港口,不出预料,这一片地方果然已经被毁了一个遍。
港口的战场损耗不会比执政殿那一块少,毕竟是四个王殿在这里厮杀,地面上的白石砖自然是全部被劈了个粉碎,连乌黑的泥土都被翻了出来。
建筑物也自然是十不存一,天空浓重的乌云黑黢黢仿佛要压在人的心头一般。
有冰冷的海水从天空洒落,仿佛下雨了一般,那带着一点咸味的水珠滚过缪宣的上半身,刺激得他的胸口又是一阵抽疼。
不过他上半身的血迹也全部被冲洗掉了,倒是仍然幸存的衣摆,被流下的血迹晕成深深浅浅的红色。
缪宣瞅准了旁边一个小悬崖,说是悬崖也不恰当,顶多算是一块形状奇特一些的高大礁石……没准这个奇怪的形状还是打斗的那几位弄出来的也说不定。
不过它的地势足够高,这就够了。
缪宣揉了揉白鹿的额头,算是最后一个告别,然后他就往礁石上闪现。
与此同时,一道几乎要刺破他双目的金光炸裂开来,穿破了天际,乌云被它驱逐,炽热的阳光得以普照。
温暖的光芒笼罩住了缪宣,直到此刻,他才反应过来,今天竟然是个艳阳天。
缪宣已经登临了这块礁石,他站在这里居高临下,果然看到了几位比他还狼狈的兄长。
但是看这样子,涅斯克希斯确实是赢家。
他的剑大概也已经碎了一把,此时他手中拿着短一些的那一把,指着缇琉利乌的脖颈,阿忒奈好像更狼狈一点,大概是被维比乌斯重伤过,血条也只剩下二分之一,状态栏里还多了一个debuff雷暴。
四个人的铠甲皆被击碎,维比乌斯捂着胸口咳血,血条同样可怜巴巴。
缪宣“……”哇你们这边战况更激烈啊。
他掂了掂手中的重剑,瞄准了涅斯克希斯的方向扔了过去,重剑斜斜插入他与缇琉利乌之间,闷响一声后捅入了地面。
紧迫的战局立刻被打破,在场四人无疑是认出了这把重剑的主人,他们全部向着缪宣的方向看过来……一个个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样。
缪宣我竟有点想笑。
不过幸亏我们的秒哥在大事上一向稳得住,比如这一次他就没有笑,他严肃认真大声道“父亲死了。”
“我已经杀死了父王。”
—————
在那把染了血的重剑被掷过来的时候,涅斯克希斯是真的已经打算下手取走兄长的性命的。
缇琉利乌也已经没有了战斗力,他半躺在地上,淡铂金色的长发沾了污秽,而他浓碧色的双眸却仍然剔透。
他不甘心,但也愿赌服输。
重剑插入他们中的那一刻,缇琉利乌松了口气,也许涅斯克希斯也是一样。
他们转身望向重剑被掷过来的方向。
那里是一处形状古怪的礁石,不知道是被谁的力量波及到了,被劈成裂开的样子。天空的乌云被破开,温暖炽热的光柱扎破云层洒落在大地上。
薄薄的金光散落在来人的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
涅斯克希斯见过他乖巧懵懂的样子,轻松斩杀魔物的样子,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样子……唯独没见过这样,鲜血淋漓,胸口被劈开,血肉翻涌而出的模样。
然而即使是这样,他都是美丽的。
狰狞的伤口更加衬得泛着淡红色的肌肤肌理流畅,肌肉群排列紧密勒出完美的弧度,从喉结到锁骨再到两肋,在肌理的覆盖下呈现出山峦走势一般的线条。
他的锁骨下,还挂着一银一绿的坠子,在湿漉漉的黑发中闪烁着温柔旖旎的光芒。
“父亲死了……我已经杀死了父王。”他这么说道,然后轻轻咳嗽了一声。
涅斯克希斯这才发现,他脸上似乎也有一道半愈合的浅浅伤口。
殷红的花瓣被风吹来,拂过他的黑发,他的双眸里是深深浅浅的紫色,晶莹得像是水晶,又仿佛一汪流动的潭水。
“我要走了。”他说,“涅斯克希斯哥,父亲的剑送给你了。”
阳光照耀在他身上,然而他属于身躯的轮廓却开始越来越浅,仿佛泡沫或者幻影,一点点消失在空气中。
涅斯克希斯听到的最后一句话,是“哥哥,我走了。”
他说,哥哥,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