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以程朱理学为正统的任享泰不喜,但他可不会因此就像一些翰林院的词林官一样,将这与秋捺钵联系在一起谓之僭越,毕竟秋捺钵是辽国皇帝所为,但辽国能算正统吗?让煌煌大宋情何以堪?
那是伪朝,表文中也是这样定论,这没错,但他们就是死脑筋对这个死咬着不放,这样下去要出事啊,辽王正在立卫定辽事,他不能出事,那就轮到你们倒霉啊,可这些家伙就是视而不见,还在成天吵嚷这个表文。
之所以这篇表文被越吵越红火,东宫是有嫌疑的,任享泰岂能不知,据宫内小道消息,那驾金根辇舆被赐往辽东时,东宫那位在乾清宫前跪了整整半日,仍是没让皇帝半点动摇。
那可是父子啊,皇孙是小辈,这不是上下两边不讨好?得有多愚蠢才做得出这事啊?要知道懿文太子曾对辽王多有照拂,辽王也十分念旧,去年进京还派人向东宫送礼了,可东宫却如此作为,明明是臂助,却硬是要将其当棋子驱使,让任享泰暗中大摇其头,对东宫深感失望,却无可奈何。
“任部堂!皇爷有请!”这时司礼掌印右少监钟继恩,在廊檐上躬身见礼。
任享泰微微欠身还礼,虽说他不喜欢内官,但礼节不可废,步上御阶登上廊檐转到东暖阁御书房,老朱正坐在御案后,目光平和地看了过来,随之向钟继恩抬手示意。
“臣任享泰拜见陛下!”任享泰一丝不苟地行礼道。
“免礼赐坐!”每个大臣的习惯,老朱都知道,所以也就不多话,见钟继恩适时摆上锦凳,便问道“任爱卿有何大事?不妨奏来!”
“辽王表文一事,请陛下及早定夺,以免拖则生变。”这事任享泰是真不想说啊,但没办法,这个涉及礼制是他本管,尽管他早已表态认可,但压不住啊。不过他也知道,老朱心中有数,说多没意义。
老朱也是一阵苦恼,抬手揉揉额头眉心部位,皱眉道“这个表文之事也怪朕自己,当时审阅后心中一热,就将辽王奏章赐发朝议,本该六部重臣议决即可,谁料如此?”
“圣明无过于陛下,这怎能是陛下之错?”任享泰心如明镜,自古多少帝王年轻英武勇锐而晚节不保?而老皇帝一生英明伟略,始终坚贞如一,真没犯过什么错,如今年纪大了其实对待臣下已宽和很多,但是有些人总是利令智昏,为了一点遥不可及的蝇头小利为别人摇旗呐喊,冲锋陷阵,不知死活啊!
而老皇帝为什么要把奏章发出来朝议?这主要是为人父者有感于少子长成的一点欣慰舐犊之情,当然还有国事的成份在内,想与朝臣们共享,不认可就不认可,不要一直吵啊!
“罢了!此事待明日早朝。”老朱摆摆手,心中已有腹案,明日这些胡搅蛮缠的家伙肯定再跳出来,那朕就可以顺势给他们看看庭杖,绝不会有人求情的啦。
如果朱植知道朝中发生了这情况,一定会一竖大拇指,悄悄地玩个潇洒,一甩头发吹一口气放心!朕有庭杖的滴!
其实自两汉儒生兼并百家,独霸朝纲以来,廷杖的暴力破巧手段就应运而生,并不是老朱不尊重知识分子读书人,这个廷杖制度是东汉明帝首创,此后王朝多有沿用,大明朝用得最为显著而已。
几只苍蝇改变不了大局,也无从憾动老朱的决心,这些在老朱二十余年的执政生涯中来说,只能算是件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