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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人不了解掏粪这行有多么暴利,但一定知道有多臭。
日头愈高,大粪池里嗯,就不详细描述了。
总之,恶臭四溢,苍蝇群舞。
无需挂牌赶人,闲人自晓得回避。所以,这地儿平日是冷清无人,毕竟哪个闲得无事会来惹一身五谷轮回后的发酵香气呢
只有一早一晚,收卖夜香的工人们,或挑着担子,或推着小车,晃晃悠悠,洒着夜香,络绎不绝。
但今儿,却塞进了两个格格不入的怪客。
一官差,一道士,俩蹲在水道边对着一路洒落的粪水直蹙眉头。
这两人自然就是李长安和薄子瑜了。
这次总算没扑空。
泥迹找到了
然而,还是慢了一步。
来往的收粪人们早把痕迹踩散,沿路洒落的粪水又将残留的气味儿冲混。
虽然能确定妖怪的确是俎鬼,也确实从这附近上岸,可具体的去向却难以得知。
不得已。
道士只好硬着头皮祭起冲龙玉。
刹那间。
一片屎山粪海扑面而来
李长安颤颤巍巍在粪池周遭徜徉了一圈。
终于铁青着脸,拍了拍薄子瑜的肩膀,然后夺路而逃,洗鼻子去了。
至于妖怪,却仍没找到。
薄子瑜心急如焚。
只要俎鬼敢在粪池里吐个泡,他都能跳进去,把妖怪给捞出来。
可惜妖怪没在粪池,他也就失却了畅游的机会,只得在路边,拿一丛藤萝发火。
可突然。
他打了个激灵,目光黏在一个过路人身上,挪不开眼。
这人也是个收夜香的,衣衫破旧,披头散发,推着个小车,车上搭着大粪桶,推起车来东倒西歪。
动作笨拙生疏,但哪个行当没个生手呢不足为疑。
但偏偏薄子瑜就是越看越蹊跷,越看越觉得此人可疑。
怪哉。
收夜香是从天未亮就开始的,眼下日头已高,按说城中各处的收粪人早已完工,此人为何这般滞后
怪哉。
他从粪池出来,桶中该是空的才是,缘何车辙印颇深,且明明小车推得颠簸歪斜,却不曾洒出一滴汁水儿
脑子还在疑惑,步子却已自觉缀了上去。
那收粪人好似也察觉了他,突然之间,加快了速度。
薄子瑜不惊反喜。
“站住”
大吼一声,甩开双腿,紧追而上。
收粪人速度竟也不慢,推着小车也能健步如飞,让薄子瑜愣是撵不上。
但此人在推车的手艺上终归生疏了些,刚追逐进一条小巷,没瞧清路况,轮子碾上路边青石弹飞起来,连人带车一起翻到倒地。
而车上的粪桶随即打翻,滚出一具汁水淋漓的尸体
薄子瑜微微一愣。
旋即。
脑子里好像塞进一根炮仗。
“砰。”
爆炸开来。
他忘掉了手头的黄符,甚至忘掉了腰间的佩刀,“哇呀呀”怪叫着,就猛地扑了上去,下意识就使出了少年时千锤百炼的殴斗技巧一手捋头发,一手掏裆。
刚开始,他占了一丝便宜,可随即,他就觉得对方身上迸出一鼓骇人的巨力,几乎要将他掀飞撕碎,可这巨力来得快,去得也快,让他恍惚只以为是错觉。
赶紧把对方压在身下,把脸摁进地里吃土,双手反剪在背。
做完这一切后,一抬头,道士一脸懵逼站在他面前。
“道长你看”薄子瑜兴奋到舌头打颤,“我抓住啦”
“啥”
“妖怪”
“可是”李长安挠了挠头,“这位居士是人啊”
噶
薄子瑜神色蓦然一僵。
忙不迭把身下那人的脸扭过来,只一眼,却是瞪圆了眼睛。
“周淮”
依旧是粪池。
却不似先前那般冷清。
数十个收粪人、捕快正聚集于此,忍着恶臭与粪毒,从粪泥中拖拽出一具又一具尸体。
李长安默默看完,转身走入旁边一处民居或说临时监牢。